第3章

　　“懒虫，起床啦！”

　　早上，叶美琳来到儿子的房间叫道。

　　小伟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子：“今天礼拜六，您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叶美琳拍了拍小伟的屁股，提醒道：“快点起来啦，不是说好了去看外婆的嘛！”

　　小伟想起了答应妈妈的事，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妈妈，咱怎么去啊？”

　　洗漱完的小伟边吃着早餐边问道。

　　“村里交通不太方便，咱们开车去。”

　　“哦。”

　　吃完早饭后，叶美琳回到房间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装，脸上完全素颜没抹半点脂粉，可即便如此她的皮肤看上去依旧光洁细嫩、比起化妆时的样子虽少了些靓丽，却多了几分自然。

　　小伟见一向时尚爱美的妈妈换了个风格，便问道：“咦？妈妈，今天您怎么不打扮了？”

　　叶美琳扎起头发道：“回乡下探亲，又不是去选美，有什么好打扮的。”

　　“探亲怎么了，要我说您就该弄得漂漂亮亮的！让那些乡下土鳖们好好看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见小伟一脸的傲慢，叶美琳轻斥道。

　　旁人对小伟来说也许无足轻重，可妈妈毕竟也是年少时从乡下走出来的，小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道：“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美琳捏了捏小伟的鼻子道：“哼！你呀，就是欠教育！”

　　……二人出发后，车子在路上正行驶着，小伟察觉到路线不对便问：“妈妈，咱们这是去哪啊？”

　　“先去你大伯家。”

　　“啊？为什么呀？”

　　“你大娘担心咱们的安全，所以让我开你大伯的车去。”

　　叶美琳语气有些无奈，她本不想费事动用公家资源，但大伯嫂向来关照有加，她又怎好驳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小伟一听，立刻瞪大眼睛道：“是我大伯的警车吗？这也太酷了吧！还是我大娘想得周到，嘻嘻！”

　　能有机会私用特种车辆这让小伟感到非常新鲜，从小他就喜欢跟大伯嚷着要一起坐警车去抓贼。

　　叶美琳见儿子想法幼稚，便瞟了他一眼道：“你呢快点长大成熟，这样咱们就不用靠别人来保护了。”

　　“我才不呢！我要是成熟了，那您不就变老了？”

　　“变老怎么了，哪有人能一直年轻啊？”

　　“变老您就不漂亮了！”

　　叶美琳秀目一瞪：“怎么？不漂亮你就不喜欢妈妈了？”

　　小伟哪有此意，立刻傻笑着道：“嘻嘻！不会不会！您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人！”

　　“哼！油嘴滑舌……”

　　“哎哎哎，妈妈小心！”

　　“啊……”

　　叶美琳惊呼着一脚急刹，只见一个骑着大排量黄色摩托车的男人从侧面的街道飞快驶出，在母子俩的车前横插而过，二人明显听到了车前剐蹭的声音。

　　嘀嘀嘀！

　　叶美琳用力地按了几下喇叭，而那个疯子却在不远处竖起了中指，头盔扭转过来像是在骂着脏话，随后又疾驰而去。

　　小伟见状，将头伸出车窗外便叫骂道：“你他妈的……”

　　叶美琳立刻扯住儿子道：“不许骂人！”

　　“妈妈，他……”

　　“算了，应该不太严重，你别动，我下去看看。”

　　说完，叶美琳下车绕到前方检查了一下，只见黑亮的保险杠一角被擦了几道划痕，虽然清晰可见，但只是轻伤。

　　小伟探出头问道：“妈妈，严重吗？”

　　由于有事在身，叶美琳实在不想追究，便又回到了车子内：“没事，不严重，咱们走吧。”

　　这台新款的奥迪SUV刚买了没多久，被碰到怎么会不心疼，想起那人挑衅的样子，小伟愤愤地说道：“哼！也就是您脾气好，这要是我爸爸，早跟他……”

　　话未说完，小伟意识到不该在这不适宜的时候提起爸爸，于是又及时地闭上了嘴。

　　叶美琳看了看儿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开着车，她心里又何尝不希望老公还在身边呢。

　　她还记得当年在这条路上，老公耿岩开着那辆破旧的雪佛兰与人剐蹭后下车大声争吵的样子。

　　那天是他们一家三口去郊外野营烧烤，老公手艺不错，各种食材肉串焦香诱人，可刚吃上没多一会儿就忽然变了天，雨不停地下着，最后三人只好驱车回了家。

　　耿岩曾说下次再来时一定带好防雨的设备，可这下一次……却再也没有来过。

　　……“大娘，我来啦！”

　　一处高档小区内，车子刚停稳，小伟就打开门跑出来喊道。

　　耿山的妻子正在楼下迎接着母子俩的到来，她摸着小伟的头道：“呦！这才多久不见啊，怎么好像长高了呢？”

　　小伟亲密地搂着大娘的身体，开心道：“还是大娘眼力好，我说自己长高了，我妈妈还不信呢！”

　　“呵呵！长高了好，你妈妈呀就怕你发育不起来。”

　　叶美琳扯回小伟道：“行啦，别跟你大娘腻乎了，咱还得马上走呢！”

　　说完，叶美琳和大伯嫂交换了钥匙，母子二人乘上了早就停在一旁的蓝白色丰田陆巡。

　　大伯嫂嘱咐道：“油是满的，你们娘俩路上注意安全昂！”

　　“好嘞，我们先走了嫂子。”

　　告别后，母子二人开着这辆特殊牌照的车驶在了去往远方乡村的路上，车子还没走多远，叶美琳就对小伟道：“儿子，以后不许抱着你大娘撒娇知道吗？”

　　“啊？为什么呀，小时候大娘还总亲我呢！”

　　“那是小时候，人家现在是局长夫人，你都快成年了，得注意点形象才行。”

　　小伟满不在乎道：“嗐，您想得可真多，我大伯大娘都没疏远咱们，您倒开始保持距离了。”

　　“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阶级概念啊？你大伯是一线的副局长，那可不是普通的小芝麻官，注意点总没错的嘛！”

　　小伟鄙夷地看了看妈妈的微表情，然后轻声问道：“嘻！您该不会是……吃我大娘的醋了吧？”

　　“呸！我会吃你一个小屁孩的醋？”

　　小伟见妈妈说得坚定，但眼神却有些不自觉的闪躲，想来小时候妈妈可是自己撒娇的第一对象，亲亲抱抱也是经常的事儿，可随着自己长大，加上爸爸经常外出忙碌直至离世，妈妈叶美琳能所感受到的亲情与温暖也确实越来越少了。

　　想到此处，小伟更加笃定道：“还不承认？都写在您脸上了！那我也抱抱您行了吧！”

　　说着，小伟的身子向妈妈叶美琳靠了过去，一只手刚搭上她的身体，就被叶美琳迎头一掌抵住：“哎！你干嘛……别抱妈妈……开车呢！”

　　叶美琳急忙推开儿子，更加专注地握好了方向盘：“乱闹什么，你还想撞车啊？”

　　拥抱未遂又被妈妈说了几句后，小伟回过身道：“哼！不抱就不抱！”

　　见他一脸孩子气，叶美琳轻蔑道：“多大了还这么幼稚，丢不丢人？”

　　“我就是这么幼稚！以后再也不碰您行了吧！”

　　少年的叛逆点有点奇怪，不满的语气轻易脱口而出，身子又扭向了一边。

　　见儿子有了小情绪，叶美琳立刻推了推他的肩膀缓和道：“呦！小心眼，这就生气啦？等到了地方妈妈再让你抱昂！”

　　这时小伟看回妈妈嘴角一咧，慢慢露出了坏笑：“嘿嘿！”

　　叶美琳见状，伸手掐道：“啧！你这小坏蛋，跟妈妈装生气呢？”

　　小伟傲慢道：“切！这么点事就生气，您也太小看本少爷的肚量啦！”

　　叶美琳美目一瞟，随即正经说道：“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跟妈妈真生气，听到没有？”

　　小伟再次探过脑袋，一只手挽着妈妈的胳膊：“不会不会，我才舍不得呢！”

　　“你呀，真是个小无赖！”

　　出城后，车子驶上了高速路，叶美琳将变速杆切换到了S档，动力澎湃的丰田陆巡响应迅速、又稳又快，不断地超越着旁边的其它车辆。

　　不知是路远不愿耽搁，还是车子的良好驾驶感，此时的叶美琳戴上墨镜、深踩油门，像是开腻了市区的拥堵后终于得以释放，与平日里的她截然相反地追求着速度带来的愉悦。

　　感受着车体的微震与快速后移的路景，小伟不禁夸赞道：“嘿！真不赖，还是大伯的陆巡有劲儿！”

　　叶美琳鼓励道：“你好好努力，将来赚了钱也买一辆。”

　　小伟听了却脖子一歪，充满自信道：“等我赚了钱，一定买辆更好的！”

　　见他鼻孔朝天的牛气样子，叶美琳嘲讽道：“呵呵！人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呀，自己买双鞋都费着劲呢！”

　　“您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耿小伟会买一辆迈巴赫，到时候我亲自开着它，带我最喜欢的女人，去最美的海边，看最美的夕阳！”

　　见儿子吹得没边儿，叶美琳噗嗤一笑：“噗，还迈巴赫看夕阳呢，你就吹牛吧！”

　　笔直的高速公路，景色如往事般穿梭而过，曾经的那些空口承诺，未等来兑现的叶美琳如今又怎么会将儿子的话当真呢。

　　……下了高速又进山路，由山入乡，再由乡入村，这一路上的地势变化很大，路况也越来越差，母子俩用了将近四个小时才艰难到达了目的地。

　　随着国内多处度假山村的开发，这个从前的热闹之地如今已变得很不景气，村里的土路、围栏、房屋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路旁扎堆聊天的老少村民们也依旧闲散，手捧瓜子正在那里扯东扯西。

　　随着轰鸣声的靠近，几个村民忽然被那白牌的车辆吸引了目光，纷纷张望，好奇着来人的身份。

　　车子缓慢地停靠在距离叶家不远处的地方，叶美琳和儿子刚下车就隐隐听到了身后村民们的窃声低语。

　　“诶？你看你看，这不是二琳子嘛！”

　　“啧啧！可不嘛，她家那小崽儿都这么大了？”

　　“唉，瞧瞧人家，混得真是不赖呢！”

　　听到了只字片语的叶美琳没做理会，只拉着儿子走向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院落。

　　附近几个小孩一听是传说中的叶美琳回来了，便在远处齐诵道：“二琳子，二琳子，进城给人生孩子……”

　　这时旁边的大人立刻喝止道：“乱他妈叫啥！没看见那是警车吗？赶紧滚回家去！”

　　听到了那段奇怪的童谣，小伟不禁回过头大声喊道：“喂！你们说谁呢？”

　　村民扭头装作若无其事，而那几个孩子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见儿子小伟脸色难看，叶美琳攥紧了他的手继续走着：“别多事。”

　　“妈妈，这些人也太讨嫌了！”

　　“一帮调皮孩子而已，不用理他们。”

　　一段十几年前被曲解的往事，如今仍能从小孩子的口中听到，这一点让叶美琳也很无奈，那些呆头呆脑的孩子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道听途说跟着瞎起哄，而这不中听的顺口溜也只是他们记录村里那些野史的原始方式，村子也是不争气，这些年都没再出落个能嫁到大城市的漂亮姑娘，以至于叶美琳的历史热点依然是这里难被遗忘的八卦。

　　小伟朝身后狠狠地啐了一口，比起几年以前，他更不喜欢这个地方了。

　　……“呵，我就知道。”

　　东胡生物的恒温库房中，慕小梦拿着一块根茎道。

　　“老大，东西不对？”

　　“你看看这个。”

　　慕小梦在附近的一个储藏箱中又拿出来一块与之相似的，递至黄三儿手中道。

　　黄三儿接过两块东西仔细对比起来道：“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慕小梦简单地讲解道：“当然不一样，一个是野生的，一个是种植的，两种不论在药性还是价格上都差着远呢！”

　　黄三儿一听顿时气愤道：“啊？这个老瘪犊子，居然敢糊弄我！老大，我以为……”

　　这样的结果早在慕小梦的意料之中，她拍了拍黄三儿道：“算了，也不怪你，想找新渠道本来就不容易，长德药厂保收他们村一年多了，人家不认识我们，不给你拿好样品也很正常。”

　　黄三儿急问道：“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再跑一趟，跟那老瘪犊子来点硬的？”

　　慕小梦收好药物，拍了拍手上的杂尘道：“到那再说吧，咱们这就出发。”

　　“怎……怎么您也要去？”

　　黄三儿诧异道，以老大的身份，怎么能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慕小梦问道：“咋的，我不能去？”

　　经历过路途之苦的黄三儿解释道：“那就是个破烂乡下，又远又难走，您跟着遭那罪干嘛？”

　　“破烂乡下怎么了？反正我今儿闲着无聊，就当去遛弯了！”

　　黄三儿再次劝阻道：“要不我带几个人去，您就别亲自……”

　　“别废话，老娘想去哪就去哪！”

　　……下午时分。

　　黄三儿驾驶着福特猛禽，载着老大慕小梦，再次驶向了那长达几个小时车程的村落。

　　“冰冰最近咋样了，你们联系了没有？”

　　听着车载流行音乐，副驾驶的慕小梦忽然想起道。

　　黄三儿将歌曲的音量调小道：“您说夏冰啊，她上周出国拍戏去了。”

　　“好莱坞？”

　　“嗐！您可太抬举她了，是日本。”

　　慕小梦打趣道：“日本？该不会是拍A片去了吧？”

　　“哈哈哈！人家好歹也是个准一线，怎么可能去拍那种低俗的东西！”

　　“低俗吗？你小子平时可没少看吧，咋的，这会儿又觉得低俗了？”

　　“嘿嘿！我那不也是为了多学几招嘛！”

　　“那你说说都学到什么了？昨晚在床上……咱也没见某人使出啥新花招啊！”

　　黄三儿挠了挠头：“呃……就学了点理论，临床上嘛……还不太敢跟您施展，嘿嘿嘿！”

　　“呵！德行吧！”

　　慕小梦瞟了眼黄三儿后将头扭向车窗外，外面的景色早已不见了市区的繁华，飞驰而过的眼前事物让她回想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曾经慕小梦如孤狼般一个人四处寻觅，只为能将家族的产业更好地继承下去，而如今的她，无论财力还是技术，都在最隐秘的社会层面服务着那些顶流的客户。

　　慕小梦望着远处田野上空盘旋的几只鹞鹰，淡声道：“外面这几只小鸟你要常联系，尤其是夏冰，有商机随时跟我汇报。”

　　“好的老大。”

　　……“妈您在家呢。儿子，快叫外婆！”

　　“外婆好！”

　　母子俩打招呼道，不大的院子中，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正翻动着簸箕里晾制的干菜，她抬头看了看变阴的天色，嘀咕道：“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随后便走进了屋子。

　　面对老母亲讥讽的话语，叶美琳无奈地笑了笑，只搭着儿子小伟的肩膀跟着老母亲走了进去。

　　简朴的屋子里与几年前的陈设有所不同，而且多了股独有的味道，老母亲全然不顾身后站着的母子俩，用抹布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然后缓慢地走进东侧房间，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只塑料盒，在其中翻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

　　跟着进来的叶美琳见老母亲眼神不太好，便问道：“妈，您找什么呢？我帮您。”

　　老母亲坐在炕沿上，将盒子递给了叶美琳：“帮我看看……哪个是多奈哌齐。”

　　“您……怎么吃上这个了？”

　　叶美琳惊讶道，曾经她同事的家人就吃过这种用来缓解阿尔兹海默症的药物，她将找到的药片递到老母亲手中，小伟也颇有眼力劲地给外婆倒了杯水。

　　老母吃完药后低头叹气道：“唉……岁数大了，得什么病都不稀奇。”

　　叶美琳关心道：“要不……我带您到大医院看看吧？”

　　老母亲摆摆手：“不用了，我老太婆可没那住大城市的命，都这把年纪了……就这样吧，把你们都忘干净了也挺好的。”

　　听了老母亲的话，叶美琳微微皱眉：“唉呀，妈！您说话能不能别老夹枪带棒的呀？”说完又环顾了下四周道：“对了，大哥和大嫂呢？他们没在家吗？”

　　老母亲望了望窗外道：“他们出去采药了。”

　　“采药？对您的病有帮助吗？”

　　老母亲冷笑一声：“呵！跟我有啥关系，是给那邻村的老薛家采，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发现山上有药的，不好采，但是人家能卖钱。”

　　“给老薛家？为什么不采来自己卖？”

　　老母亲叹了口气：“唉……趁着山庄不景气的时候，老薛家把整个南山都给包了，那帮村霸谁能惹得起？能给采药的发点工钱就算不错了。”

　　叶美琳再次劝说道：“妈，要不……您和哥哥嫂子还是搬家吧，您不喜欢大城市，搬到乡镇里住也行啊，我可以出钱帮你们买个房子。”

　　老母亲一听，立刻抬手道：“得了吧，我可不想折腾！钱呐，你还是留着自个儿花吧。”

　　“您怎么就这么看不上我啊？”

　　叶美琳委屈道，从小到大她没犯过任何错误，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老母亲对她一直都很冷淡，自打她去了城里以后，爸妈就开始更加疏远自己，别说不让她常回来看看，就是通个电话也说不了几句话就挂断了，好像她根本就不是亲生的一样。

　　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色，老母亲挪身下炕道：“看样子他俩也快回来了，我得做饭了，你们娘俩……在这吃不？”

　　见老母亲松了口，叶美琳便道：“瞧您问的，我这才来多大会儿啊，还能不吃个饭就走了？”

　　老母亲没说话，起身缓缓走向了房间外的灶台。

　　“我来帮您。”

　　叶美琳随着老母亲来到了外屋，开始忙活着晚饭，而小伟则走来走去、到处闲看，把自己当成了半个考古学家，好奇着屋子里那些老旧的物件。

　　……阴云密布，天色渐晚，两道光柱因乡路的坎坷而不停地晃动着，也晃醒了车上的慕小梦。

　　“奶奶的！还没到啊？”

　　副驾位的慕小梦急着问道，这都睡完一觉了，车子竟然还没进村。

　　见老大着急，黄三儿道：“知道我为啥不让您来了吧？这破地方本来就不好走，您看这天阴沉沉的，肯定是要下雨。”

　　“诶？前面那是啥？”

　　慕小梦看到远处一个东西问道。

　　黄三儿挤了挤眼睛，也发现了前方的异物，他不确定道：“那是进村的路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挡着。”

　　此时天色黑暗，待车子驶到近处后，才在灯光的照明下看清楚，原来是辆带斗的拖拉机横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嘀嘀嘀！

　　福特猛禽停在几米外按着喇叭，黄三儿将头探出窗外喊道：“有人吗？谁的车挪一下，别挡路！”

　　此时没有声音回应，但却从黑暗中稀稀嗦嗦地走出了几个村民。

　　这几个人手拿着铁锹、洋镐等干活用的工具慢慢凑了过来，其中一人用手电筒往福特车里一边照一边踅摸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好像在清点着车内的人数。

　　手电筒的光束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副驾驶慕小梦的脸上。

　　“呦！这妞不赖！”

　　那人惊叹道，露出一脸的猥琐相，其余几人也跟着往车子内细看着，只见副驾坐着一个女子，她后盘着长发，露出了整个干净白皙的脸庞，大眼红唇、面相秀媚，简直是现代版的贵妃美人儿。

　　慕小梦的眼睛被光晃得难受，于是按下车窗骂道：“拿一边去！瞎他妈照什么？”

　　为首一人面露痞气，眉目轻佻道：“呀嗬！小娘们还挺有脾气！”

　　黄三儿见事情不对，立刻开门下了车。

　　他看了看四处的环境，站在车灯旁的黑暗中问道：“几位兄弟什么意思？昨天来还没事呢，怎么今晚就不让过了？”

　　黄三儿的整个身体匿于黑暗之中，领头的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于是便用手电筒仔细地扫量了一番，他见这个秃头男子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即使自己人多势众也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左右看看自己的几个兄弟，提了提气道：“昨天算你运气好没遇见我们，既然今天遇见了，那你就把昨天的买路费也一起交了吧！”

　　听到这话，车里的慕小梦噗嗤一笑，从包中掏出一根掐好的雪茄含入了红唇之中，叮！

　　随着一声DUPONT打火机清脆的声响，浓香的烟雾从一张诡笑的俏脸前飘散开来……她知道……要有好戏看了。

　　“买路费？凭啥？”

　　黄三儿开口问道。

　　领头的脑袋一歪，当然有他收钱的理由：“凭啥？就凭俺们村山上发现的宝贝，你们这些外人进村不但要交费，而且出去的时候我们也得检查！”

　　黄三儿冷笑一声道：“呵呵肏！穷疯了吧，这路是你家的？”

　　领头人用大拇指朝向自己身后道：“你说对了，就是我家的，你不知道这是薛家村么？我就是老薛家的！”

　　见他尖嘴猴腮一副很得意的表情，黄三儿有点不耐烦：“瞅你那个逼样！行行行，都是你家的！你就说想要多少钱吧？”

　　领头人也不废话，摇头晃脑地亮出三根手指道：“三千！”

　　黄三儿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果断撸下手上的一枚金戒指丢了过去：“没带现金，这个少说值五千，拿去吧！”

　　领头人一把接住了沉甸甸的金戒指，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确定是真金无疑，可他见眼前这位秃头黑人出手大方又好像没有什么威胁，于是仍不满足道：“这他妈哪儿值五千啊？老二！上管子！”

　　见领头人甩首示意，另一个人便拿出了两只铁桶和一根胶皮管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打起了猛禽油箱的主意。

　　车里正在看热闹的慕小梦见状不由心生感慨，当年她第一次遇见黄三儿的时候，这只健壮的大黑熊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那时他沉默寡言、身体瘦弱，也曾在某个无人区替人干着油耗子的营生，想不到他黄三儿也会有如此遭遇的一天，可真是牛头怪碰上了白无常、地痞子遇到了老流氓。

　　跟随老大已久的黄三儿早已不是那个爱暴躁的愣头青，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直问道：“抽多少？”

　　领头的扬起脸，随口道：“能抽多少抽多少，反正你车的油箱这么大。”

　　黄三儿看了看那两只铁桶又道：“抽完让不让走？”

　　领头的见黄三儿语气平缓、不敢生事，于是他愈发大胆，又瞧了眼副驾驶的慕小梦，那美艳无比的长相，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而在他目光贪婪这时慕小梦偏偏又故意抛了个媚眼，假装很热地抖了抖胸前的衣襟，一道丰满诱人的乳沟时隐时现地挑逗着他的视觉神经，相当诱人犯罪。

　　（真他妈骚啊！这种女人要是搞上一回不知道得有多爽！）

　　领头人遐想着，已在脑子里将美人扒了个精光，一亲芳泽的艳景仅是想想都让他眉眼呆滞、垂涎欲滴。

　　见他一副痴汉的矬样，黄三儿耸了耸下巴道：“哎哎哎！我问你话呢，抽完让不让过？”

　　领头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勾魂的慕小梦，阴笑道：“抽完了再说！”

　　慕小梦笑着喷出一股香烟，看着那人眼馋自己的模样，她越来越有兴趣想知道这个猥琐的家伙会怎样收场。

　　“兄弟，我劝你别太过分。”

　　黄三儿的口吻依旧平淡，可眼神中却显得耐性不足。

　　看了眼福特猛禽的外市牌照后，领头人指着黄三儿叫嚣道：“我过分你妈！到了咱这地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得给老子卧着！”

　　“你最好别打车里女人的主意，我们可是来村里办正事的！”

　　黄三儿活动了几下指头，这就是他平时动粗的前兆。

　　领头人一边走向副驾一边说道：“别鸡巴废话！老子还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娘们呢，下车！让兄弟好好瞧……哎呀我肏！啊……”

　　话还未说完男人就惨叫了起来，身边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他满嘴鲜红的躺在了地上，噗地一口吐出了两颗带血的门牙。

　　其余几人见状立刻抄起家伙反击，却不料黄三儿的速度更快，抬手夺过其中一人的铁锹，咣当一下抡在了那人的头部，发出了一声金属的闷响。

　　另一人迈步上前举起手中的尖镐便砸，黄三儿晃过身位一个低踹，躲过了砍砸的同时将他的右腿瞬间踢断，咔叭一声！

　　十分清脆，听起来就像头野牛踩碎了一根枯枝。

　　余下的另外三人听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顿时被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见黄三儿不到一分钟就放倒了三个人，有个年纪较小的同伙甚至吓到双腿发抖。

　　这时慕小梦从车上悠然而下，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慌，一副绝美姿色果真气质不凡，可这时的几人却再也不敢抬头直视了。

　　躺在地上的领头人此时正嘴含鲜血、头晕目眩，慕小梦在他身边轻轻蹲下，捡起手电筒直直地照着他的眼睛，红唇中吐出一股香烟喷在了那张狼狈的脸上。

　　“好玩么？”

　　慕小梦柔声问道。

　　余下几人见来者不善，便趁黄三儿没再动手时，慌忙掩护着将伤残的几个兄弟拽上拖拉机，一路狂奔地朝着村内开去：“肏你妈的！有种你们给老子等着……”

　　……阴沉的天气终于绷不住下起了大雨。

　　叶美琳这次回来，仅仅算是和家人见了个面，对她感情不深的老母亲以及哥哥嫂子，聊天的语气甚至比晚饭还要寡淡，她本打算着适时带着儿子离开，可是见外面夜雨下得这么大，村里的路又不好走，她只得站在窗户旁纠结着。

　　老母亲这时道：“路这么远，要不你们娘俩在这凑合一宿，明早再走吧。”

　　叶美琳知道在老母亲的口中能挤出一份关心并不容易，可她看了看这不大的房子，里里外外加在一起也没个几十平，能睡人的地方更是有限，她还是不免纠结道：“这……这怎么住啊？”

　　老母亲见不得她娇里娇气的样子，冷声道：“这比不上你大城市里的好房子，你呀爱住不住，你要非得走也没人留你。”

　　“哎呀，妈……我没那个意思！”

　　“你爱啥意思啥意思，你要住就跟你儿子去西屋凑合睡，我和你哥他们在东屋，不跟你们掺和。”

　　叶美琳看了看儿子小伟，又望了望西屋的方向道：“那您总得给拿点铺盖吧？”

　　老母亲扭头道：“老大媳妇，去给拿套被褥。”

　　不一会儿，憨厚寡言的大媳妇从柜子中翻出了一套被褥交给叶美琳，叶美琳接过问老母亲道：“就一套啊？”

　　“哼！有一套就不错了，凑合一宿吧，我这又不是大酒店。”

　　老母亲的态度依旧，叶美琳也没办法，只好拿着这套被褥和儿子来到了西屋，可刚一进去二人就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妈妈，您闻到什么味没有？”

　　“嗯……是有股味道。”

　　小伟又仔细闻了闻：“好像是……尿味。”

　　“别胡说！”

　　嗅……嗅嗅……小伟像条猎犬一样，在房间内寻找着味道的来源，不一会儿便在炕榻上发现了一个袋子，小伟打开了袋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果然是从中散出的，可里面的一堆东西他却不认识，看上去有点像干瘪的土豆。

　　见儿子好像找到了源头，叶美琳好奇的问道：“什么呀？”

　　小伟又试探性地凑近闻了闻：“好像是中药。”

　　叶美琳这才意识到，可能袋子中的东西就是哥哥嫂子他们采回来的药，见并不是什么异物，叶美琳宽心道：“中药没事，凑合睡一晚吧，明天咱早点回去。”

　　二人简单洗了把脸，当铺好了被褥后，叶美琳又因没带睡衣而站在原地发愁着，她不喜欢穿着外衣睡觉的感觉，可脱了的话又没法面对儿子，因为她今天所穿的运动套装里面就只有内衣内裤了。

　　叶美琳没想到会留宿在这，算起来，她将近十年没跟儿子同床睡过了，今天这种特殊情况，不但母子俩必须睡在一起，而且还只能铺盖着同一条被褥，儿子小伟早已不是孩提时期，正如她无意中发现的，这个青春少年已经开始对男女之事产生了兴趣，此时要和他同睡，这让叶美琳的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和别扭。

　　见妈妈愣在原地发呆，小伟很快明白了，于是积极道：“妈妈，要不您穿我的T恤睡吧？”

　　说完他立刻将身上宽松的T恤脱了下来，递到了叶美琳的手里。

　　儿子聪明的做法让叶美琳感到很安心，她拿着衣服贴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即便是件肥大的休闲款式也只勉强能遮到腿根处，可眼下也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叶美琳只好道：“行吧，你转过去，妈妈换下衣服。”

　　小伟嘿嘿一笑，听话地转身回避，可一抬头便通过墙上的几排玻璃相框看到了妈妈正在脱衣服的身影。

　　只见妈妈叶美琳身上穿着一套漂亮的粉色内衣裤，她皮肤光滑、身材婀娜，与那些黑白老照片叠映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她根本就不属于那个时代，也难以让人相信她曾是这家族的一员。

　　新潮的粉色蕾丝随着叶美琳的肢体而动，不时地掠过一张张色泽枯旧的早年合影，像是在隔空挑逗着那个保守封建的年代，这种蒙太奇式的异景让小伟产生了一种穿越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处于一个未知的维度，观察着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随着叶美琳换好了素色的T恤，小伟的注意力这才真正的转移到了那些老照片上，看来看去也没有找到妈妈叶美琳的身影，倒是有张照片上一个又黑又瘦的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看什么呢？”

　　见儿子盯着墙上的相框出神，叶美琳凑了过来，搭着他的肩膀问道。

　　小伟指了指那个有点眼熟的人：“妈妈，这个人是谁啊？”

　　叶美琳离近细看了看，摇头道：“不认识。”

　　小伟又道：“妈妈，哪个是您啊？”

　　叶美琳在整面墙上扫视了一遍，大部分都是黑白的老照片，没有一张是她自己的，这时她明白到一定是老母亲收起来或者是扔掉了。

　　叶美琳想尽可能地掩饰老母亲薄情的一面，于是只好道：“嗯……妈妈没拍过。”

　　小伟感到难以置信：“您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照片呢？”

　　“别问了，早点睡吧。”

　　叶美琳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爬上了炕榻。小伟最后扫了墙上几眼，也跟着钻进了被窝。

　　“嘻嘻！和妈妈一起睡咯！”

　　小伟开心笑道，身体一个劲儿地往叶美琳的怀里钻。

　　叶美琳推了下不安分的儿子道：“啧！你干嘛？”

　　小伟往前凑了凑道：“路上您说过让我抱的！”

　　“哎呀！又没说让你在被窝里抱！”

　　想不到自己说过的话竟在这会儿要求兑现，叶美琳真是后悔给了这顽皮的儿子好脸色看。

　　小伟又往前拱了拱，胡搅蛮缠道：“我不管，反正您说过的！”

　　叶美琳用力推了儿子一把：“耿小伟！再乱动你就去车里过夜！”

　　“您说话不算数，切！”

　　小伟身体不再乱动了，但脸上仍是一副失望的表情，叶美琳知道他在装蒜，怎么可能再次上当心软。

　　沉默片刻，见儿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叶美琳将二人身上的被子折成了m形，以阻挡各自的身体，可没一会儿就被小伟偷偷地突破了“结界”，临睡着之前母子俩的被子不知在m和n之间变换了多少次，直到叶美琳狠下心来在儿子的腰上掐了一把，他才终于肯老老实实地睡觉。

　　适应了许久后，房间里的味道似乎不再那么浓烈难闻了，反而却让人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小伟的呼吸声开始慢慢变得均匀，就在叶美琳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妈妈，回去后我给您拍照吧！”

　　“……”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