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次日晚上，在美美地泡了两个小时的温泉后，陆齐让小星把顾菀清叫来，说有事商量。

　　“陆齐，什么事？”顾菀清踏进陆齐的房间，开门见山，但没有顺手关上门。

　　陆齐起身拉过一张竹椅，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合同，“菀清姐，你看看，这是我们公司想要和你的种植园进行合作的商业合同，你过目一下，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条款，尽管提出来。”

　　“合同？”顾菀清疑惑道，美眸好奇地看向笔记本电脑屏幕，她坐上竹椅，“哈哈，有点意外啊，可是你们的集团不是主要经营酒店业务吗？应该和我的种植园不大相关吧。”

　　她昂起头，伸手把鬓角的几缕发丝勾到耳后，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陆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为她讲解，条理清晰，言简意赅。

　　“是这样的，齐远集团旗下所有酒店常年都需要布置大量的鲜花，我看菀清姐种植园里的花卉还挺漂亮的，就主动向集团提出建议，不如与菀清姐的种植园进行合作。毕竟这里就在江城附近，运输快捷，保存容易。菀清姐，你看是否考虑一下与齐远集团合作？”

　　“嗯……让我先看看。”白净的素手握住鼠标，箭头在屏幕上缓缓滑动，顾菀清初看还觉得正常，越看越却不理解，最后直接憋不住笑出声。

　　玉手轻掩红唇，她问道：“按理说你们齐远集团才是甲方，为什么合同的条款都是有利于我的，我种的花真得很漂亮漂亮，值得你们重金相求吗？”

　　陆齐没多想，点头说：“当然，就像菀清姐一样美，我想正是菀清姐心灵手巧，蕙兰心智，才种出这满园美丽的鲜花。”

　　“哈哈，多谢夸奖咯。”顾菀清喜不胜收，尽管她早就听惯男人的甜言蜜语，可当眼前这个可能是她亲生儿子的男人说出赞美之词，她还是由衷地笑了。

　　“我保证绝对是心里话。”

　　“你呀，年轻有为，帅气多金，嘴巴又会说，一定有很多漂亮女朋友吧？”顾菀清本是漫不经心地一句话，说到后面，她自己有些忧心起来。

　　如果陆齐不是她儿子就算了，她管不着，可他真要是自己亲儿子，以他这样条件，只要他愿意，绝对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贴上来。

　　他能经受住诱惑吗？

　　身为女人，顾菀清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滥情浪荡的公子哥。

　　可一想到自己有二十多年没在他身边，既没有尽到养育的义务，也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如果他真是风流多情的人，自己凭什么去要求他改变。

　　心里思考着，难免影响到顾菀清的微表情。

　　陆齐很在意她的感受，发现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没来由的一凉。

　　“完了，她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很会玩女人的家伙吧？”

　　担心着，陆齐急忙解释：“没有啊，菀清姐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

　　“其实我虽然收入还不错，但长相只能算平平无奇了。”陆齐说，“大学时候交往个一个女朋友，后来也分手，这几年都忙于公司的业务，恋爱这方面……很遗憾，直到现在，我都是单身状态。”

　　其实他还想对顾菀清说，如果可以，请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

　　“是吗？”顾菀清右臂抵在桌面上，螓首微微向右偏，粉拳抵着脸颊，清亮的眸子含着狡黠，似乎对陆齐的说法有怀疑，“不一定指的是恋爱方面，据说现在的都市男女，恋爱已不是必需品，但还是会经常做些譬如一夜情之类亲密的事。”

　　“没有，我从来不搞什么一夜情的。”陆齐坚定地看着顾菀清，“更喜欢寻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子，我认为，那才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顾菀清没有再怀疑，他坚定的眼神表明他没有说谎。

　　她站起来，“我相信你。”又指了指笔记本电脑，“合同发到我邮箱，邮箱地址我会通过微笑发给你。”

　　“没问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请尽管提出。”

　　“那就这样，晚安，陆齐。”

　　“晚安，菀清姐。”

　　顾菀清走出房间，顺手关上门。

　　几分钟后，还在发呆的陆齐收到顾菀清微信发来的邮箱地址，他立刻把带合同发了过去。

　　陆齐以为，那么有利于自己的合同，顾菀清会很快答应，并和他签约，但没想到她还是挺谨慎的。

　　因为疫情的缘故，受波及地区无论是民生还是商业方面，都受到重大打击，许多中小企业处于严重亏损和濒临破产的状态。

　　即便是齐远集团这样的大企业，疫情之下，也是伤筋动骨。

　　顾菀清的种植园这么多花卉没卖出去，手底下又养着二十多号工人，应该急需一笔资金吧。

　　应该会很快和他签定合同，但没想到对方考虑了三天才打印出纸质合同，同意签约。

　　也是，商业方面本来就需要细心而为，而不是见到利益就趋之若鹜，一哄而上，万一有陷阱呢？

　　只不过看了合同内容，陆齐感到哭笑不得，大多偏向顾菀清的条款，都被她朝相对公平的方向修改。

　　这个女人，竟不想占别人一丝便宜。她不缺钱吗？

　　实情恰恰如此，顾菀清不缺钱。

　　相反的，她的私人账户中的钱，加上持有的十多家公司的股权，还有各地楼房，地产，古董字画，加起来超过上百亿元。

　　妥妥的亿万富婆。

　　种植园，只不过是她躲避纷争的清净之地罢了。陆齐的齐远集团，她可以一口气买下十个。

　　不知实情的陆齐还以为自己帅气的样貌和不菲的财产，以及那颗真挚的心，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两个星期后，李辉把关于种植园出产的两种花茶在集团各个酒店、餐厅的顾客品尝评价报告发给陆齐。

　　结果很不错，完全符合陆齐的预期。

　　顾客们对两种花茶的评价极高，尤其喜欢其中还加入了天然的蜂蜜。

　　淡淡甜味加上花茶的清香，无论是餐前餐后，还是日常饮用，体验都十分舒适。

　　于是，陆齐很快草拟另一份齐远集团和顾菀清关于花茶供应的合同，这次，首笔货款也是三百万，合同期长达十年。

　　夕阳之下，余光佛照。

　　陆齐与顾菀清相伴，走在种植园花圃间阡陌纵横的小道上。

　　金色的余辉撒在顾菀清洁白如玉的脸颊上，衬得她彷佛圣洁无暇的女神，光辉耀眼，令身旁的陆齐不由得生出来几分尊敬。

　　旁晚清凉的风徐徐吹来，拂起百花摇曳，荡出阵阵微香。

　　混合着花香的风吹过顾菀清，又混合着她身上独特的体香，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发酵出更为诱人，令陆齐为之恍惚，回味无穷的异香，瞬间沿着鼻腔，充溢他的大脑，躯体，四肢百骸，以致于行走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几分连聘聘婷婷，莲步轻移的顾菀清都比他领先了几步。

　　“怎么了，走得比我还慢？”顾菀清回眸，看着身后有些痴痴的男人问。

　　陆齐跨步上前，与她比列。

　　天气微凉，出来散步，顾菀清穿得并不单薄。

　　上身穿着白色，印着浅绿色柳叶纹的女士衬衫，下身一件裹住纤细腰肢，直到脚踝的浅绿色棉质半裙，脚上穿着棕色的中跟靴，使得身材更高挑了几分，又没有穿高跟鞋那般累人。

　　一件咖啡色风衣穿着外面，衣领敞开，可以瞥见那把衬衣撑得鼓鼓的胸脯。

　　一头浓密的秀发披在肩背处，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又在微风的掠扰下不时飞舞。

　　穿着时尚大方，气质优雅，丝毫不必城市里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差，顾菀清，她是每天都生活得如此自由洒脱，无忧无虑，才在外貌和气质上保养得如此完美吗？

　　陆齐百思不得其解，他不了解顾菀清的过去，也不好意思开口过问。

　　“风景太美，想细细欣赏。”陆齐说，“城市生活工作的节奏太快，以至于人们无论做什么事都将就快捷，就像一场恋爱，也许上午告白，晚上就分手了。这次能住在菀清姐的种植园，是偶然，也是一次很幸运的机会，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了。”

　　顾菀清轻笑了一下，说：“以后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这里玩。”

　　陆齐很开心，甚至无比激动，顾菀清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让他没有了顾虑。

　　“那就多谢了，菀清姐。”陆齐的欣喜溢于言表，“有你这句话，我以后就要厚着脸皮，多来几次了。”

　　“我也要谢谢你，简直是我的幸运星，一来就直接给我签了两个大合同。”

　　“其实也是我们集团业务有需求，所以这次与菀清姐的合作可以说是双赢。说来，还要感谢中秋那场大雨，才让我找到菀清姐的种植园，看到满园漂亮的鲜花，品尝到甘甜的花茶，最重要的是。”他看着顾菀清美丽的侧颜，“遇到了美丽又善良的菀清姐。”

　　“哈哈，我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是半百之身。比起城市里年轻靓丽的姑娘们，我一个老太婆能得到你赞赏，真的很开心。”顾菀清自我调侃。

　　尽管对自己的美貌依然自信，有谈论年龄，已经四十五岁的她难免心生失落。

　　岁月已经眷顾了她十几年的时光，还会让她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拥有不老的容颜吗？

　　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对外貌，对年龄，都是无比在意的。

　　尽管经历风雨，看透世间百态，顾菀清任然如此。

　　可她最在意的，不是逐渐增长的年龄和随时加速衰老的容颜，而是接下来的人生里，她还也没有精力和毅力，坚持寻找到亲生儿子。

　　而今，最有可能是她亲生儿子的男人就在她身旁，她既感到幸福，又始终悬着一颗心，患得患失。万一，陆齐的确不是她的儿子呢？

　　“展恒，一定要保佑我。”她看向陆齐，心中默默祈祷，眸子中那张俊朗的容颜逐渐与亡夫的脸重合，恍如一人。

　　陆齐察觉到顾菀清异样的眼神，正想开口，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啊，哈哈，有点冷了。”他尴尬地笑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美人面前出糗，实在是有些丢脸。

　　顾菀清被他窘迫的样子逗得莞尔一笑，“是不是觉得有点冷？”

　　“嗯。”

　　“呀，会不会感冒！你穿得这么少。”

　　陆齐身上只穿一间T恤，着实不多，他摇了摇头：“不碍事，我身体素质还不错，有点小风而已，怎么可能感冒。”

　　“嗯……”顾菀清思考片刻，忽然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陆齐。

　　陆齐看得懵了，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菀清姐，你快穿上，我真不冷。而且我一男的，穿女人的衣服也不合适。”

　　“害羞了？”顾菀清说，“怕什么，这里又其他人，小星小雨也看不到。穿吧，免得感冒，我不会笑话你的。”

　　是呀，她这么会笑话他呢，脱下自己的风衣给着凉的陆齐，完全是出于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关怀。

　　可是，陆齐怎么会接受呢？

　　“还是算了吧，菀清姐，这样实在不太合适。”陆齐说，“我是男人，冷一点无所谓。”

　　顾菀清重新披上大衣，转过身子，朝向白色平房，“那就回去吧，今天到此为止，你真感冒了，身体也难受。”

　　“那好吧。”陆齐点头。

　　回去的路，两人依旧慢慢走着。

　　陆齐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

　　“菀清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有考虑再婚吗？”陆齐立刻补充道，“如果对方对待小星和小雨视如己出。”

　　顾菀清停下步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眉头微挑，面对陆齐的问题还真是有些意外。

　　“不会。”她平淡地回应。

　　她当然不会，她爱的人已经死去，她最在意的人至今下落不明，尽管可能就是身旁向她发问的人，可DNA鉴定尚未做，她必须面对可能令她绝望的结果。

　　她不会再与别的男人结婚，她所有的精力都要用来寻找儿子。

　　找到亲生儿子，她跟不可能结婚，想一想，自己儿子都二十多岁了，能接受她再婚吗？

　　她的回答令满怀期待的陆齐瞬间失望至极，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陆齐强勉强维持脸上的表情，不甘心地问道：“菀清姐，你根本就不老，年轻又漂亮，真的不想再找一个心意相合的伴侣吗？而且小星和小雨，他们的成长，有个父亲的角色参与，才会更完美不是吗？”

　　顾菀清没有立刻回答他，她目视前方，微风从生后吹来，秀发散乱，遮住她的侧脸，让陆齐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走近平房，看到小星和小雨在院子里打羽毛球，顾菀清才停下步子，转过脸看着陆齐，“其实他们不是我亲生的。”

　　“啊，这……我，实在抱歉，我问的有点多了。”陆齐完全没想到，对两个孩子疼爱有加的顾菀清，竟然不是他们亲生母亲！

　　仔细一想，还真是，不管是小星还是小雨，长得都不像顾菀清。

　　顾菀清看出陆齐的窘迫，主动给他解围：“不用道歉，这事大家都知道，王婶，安铭，舒芸，整个中塘村的人都知道，只是还没跟你提起过。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或许有一个父亲的角色，会更利于他们的成长。”

　　她看向小星小雨，两个还在也看到她和陆齐，随机停止打羽毛球，争先恐后地跑过来。

　　顾菀清开心地看着两个活泼的孩子，“他们是我六年前收养的一对双胞胎孤儿。”

　　“原来是这样。”陆齐说，心在对顾菀清不愿再婚的回答耿耿于怀，又敬佩她无私收养一对孤儿的善举。

　　“妈妈。”

　　“妈妈”两个孩子跑到顾菀清身旁，一左一右抱着她。

　　夕阳之下，四道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看起来，就像幸福的一家四口。

　　顾菀清的回答自然不会叫陆齐的追妻步伐就此打住。他相信，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况且顾菀清也认可了他的说法，不是吗？

　　隔离在种植园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离一个月的时间也就剩两三天了。

　　陆齐很着急，已经深深喜欢上这个成熟美丽，气质优雅的女人。见不到她，恐怕自己会如百蚁挠心般难受。

　　顾菀清更着急，陆齐马上就要离开，她依然没收集到可以做DNA的材料。陆齐很爱干净，每天一起早，都客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一个月的隔离，不管是陆齐，还是小星，小雨，头发都长了许多。

　　拿出剪刀，顾菀清宣布要给大家理发。陆齐本来是不想麻烦的，但在顾菀清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同意了。

　　“呀，有根白头发。”

　　也没问陆齐同不同意，顾菀清动手就拔，她知道这样做无礼，但为了早日验证心中的猜测，也只能豁出去了。

　　“这里也有一根。”

　　“菀清姐，轻一……嘶，轻点。”

　　“很多白头发，看来你工作肯定不轻松，又找到一根，我拔了。”

　　“哦，好。”

　　陆齐眉头一皱，又被顾菀清拔下一根头发。

　　而其实，顾菀清这次拔下的有三四根，几次下来，就拔了十多根毛囊完好的白……黑头发。

　　她按照秦霜凝教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把陆齐的头发保存好，等解封之后，立刻就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