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十二度的气温,不算太冷。
休息日,韩安铭没有着急去江城与杨溪月相会,而是携带鱼竿鱼饵,拎着个水桶,还拿了个小木板凳,来到村南面最大的水塘。
陆齐本来正缠着顾菀清求欢,接到了韩安铭邀请钓鱼的电话。
顾菀清不胜其烦,趁机说自己想吃鱼了,让陆齐去钓一条。
有美人的要求,陆齐自然不会拒绝。拿上小星的鱼竿,骑着顾菀清那辆蓝色的电瓶车就朝水塘出发。
嘴角一直笑着,想着钓到一条大鱼,好在美人面前邀功求赏。
可是想着想着,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奇怪,自己在她面前,为什么总会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
从一点开始,俩人蹲到了三点。钓到几条小鱼,都给放回去了。
小星小雨做完作业,也跟着来了。
几乎无风,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两人眼巴巴地盯着,盼望赶紧见着荡起的涟漪。
“是不是天冷,这鱼都不活动了。”陆齐摸着下巴,背后有小星给他按摩肩膀。
“嗯。”韩安铭点头,“水草没了,小虫子也没有,鱼为了节省能量,基本都不怎么动。就像冬眠一样。不过还是有机会钓到的”
“有鱼了,爸爸。”小雨眼尖,指着陆齐那根鱼竿说。
陆齐眼疾手快,抓起鱼竿收线。
“啪。”青黑色的鱼儿被钓起,鱼尾使劲拍在水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好了,钓到鱼了。”小雨拍手,欢快地说道。
“今晚有鱼吃了。”小星拎着水桶放在鱼竿下,生怕到手的鱼儿跑了。
鱼不大不小,一斤来重,比陆齐的手掌还有长一些。背部青黑,腹部却是灰白色。
陆齐偶尔钓鱼,不算资深钓鱼佬,认不出鱼的品种。
“这是什么鱼?”
“草鱼。”小雨说“鲤鱼?”小星猜测。
“是青鱼。”韩安铭朝水桶里瞟了一眼,“在我们村附近的水塘、河里还算常见,不过最多的还是草鱼。我就比较喜欢吃草鱼,炖汤,红烧,清蒸都不错。”
“哎,又有鱼了。”小雨话音一落,韩安铭立马起身,抓紧鱼竿收线,“哈哈,说什么来什么,一条大草鱼,真肥啊,这一年肯定没少吃。”
韩安铭高兴地欣赏着自己钓上来的大草鱼,掂量一下,起码三斤打底。家里就他和妈妈,够吃几顿了。
“齐哥,晚上到我家吃饭,我的厨艺你是知道的。”韩安铭把鱼取下,让小星扣住鱼鳃,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陆齐上好鱼儿,猛地甩了一杆,说道:“再说吧,我还想把鱼带回去,尝尝你顾姨的厨艺,她做的菜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
韩安铭点头,“难怪齐哥能追到顾姨那样的女神,有颜值又多金,还会说好话。”
“当然咯,女人啊就是要哄的。哄得开心,自然就追到手了。”陆齐看了看水桶里的青鱼,也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顾菀清。
韩安铭挠挠头,他并没有怎么哄杨溪月,不仅轻松成了她的男朋友,还占有了她的处女身。
这就是做人的差距吧。
不过,家里的妈妈倒是需要他经常哄。
看着平静的湖面,陆齐忽然幻想起泛舟垂钓的场景。难得来一次,除了种植园的美人,中塘村的山山水水也很美。
垂钓的水塘面积不小,大概一个半的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属于中塘村的公共财产。
南岸与流经中塘村的汐河毗邻。
夏季涨水,河水就会从灌进水塘。
前几年有人承包做鱼塘,就快捕捞养肥的大鱼时,一场大雨,河水暴涨,冲垮河堤。
鱼儿们溜得一干二净,养殖户赔的血本无归。
之后便一直空着。
结果这几年,里面的鱼越来越多。时不时地,会有村民来钓鱼。但村里规定,只准钓,不许网。而且繁殖季节不能钓鱼。
和韩安铭闲谈,陆齐才了解这水塘最深三米多,淹死过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小孩还是韩安铭堂哥。
“安铭,你们村,有船吗?”陆齐问。
“齐哥想坐船吗?”韩安铭一下子猜到他的想法。
陆齐点头:“泛舟垂钓,多有意思啊!可惜没有下雪。”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坐在干草垛上的小雨念道。
陆齐夸奖了她一句。
而小星,正弯腰低头,在一块田里寻找什么。
“有是有,不过就一条,而且太旧了。”韩安铭说。
原来中塘村虽然水塘众多,但村民没什么养鱼的习惯。平日里想吃鱼了就去钓几条。再加上大水塘就这么一个,很少有用船的时候。
韩安铭记得,村里就李大爷家有条小木舟,他小时候还坐过。
十几分钟后,韩安铭骑着俩电三轮返回,上面载着条破旧的小木舟。
真的很小,两米来长,半米多宽。不重。
试了试,船虽老旧,还不破,没漏水,而且完全载得了两个成年大小伙。
“安铭,你说会不会翻船?”
“应该……不会吧,现在风也不大。”
先在木舟里铺了层干稻草,再搬上小凳子,把船划离岸边大概十来米。俩人坐着小板凳,悠闲地钓起鱼来。
而小星不知何时竟从田里掏出了一条粗肥的大黄鳝。进入冬眠状态的黄鳝活动能力下降,小星很轻把它揪到水桶里,和鱼作伴。
木舟上钓了一个多小时,运气果然好多了,陆齐钓到一条青鱼和一条鲇鱼,韩安铭钓到两条鲤鱼、一条草鱼。
陆齐钓鱼上了瘾,继续甩杆。却见小星和小雨在岸上叫唤他,说想坐船。
“安铭,再加两个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我觉得OK。”
干脆,陆齐也不钓鱼了,载着两个孩子,在水面划起了船。
韩安铭重新回到岸上,选了个离木舟远的位置继续钓鱼。
小星:“爸爸,再快一点。”
陆齐:“好,坐稳了。加速,冲击。”
小雨:“爸爸,我怕。”
小星:“哈哈,太好玩了。”
陆齐:“看爸爸的,还能再快一点,小雨,抱住爸爸腰,加速咯……卧槽,咕噜……”
“啊,爸爸小心。”
“噗,咕噜咕噜。”
快乐的小船说翻就翻。还好,翻船的位置水不深。陆齐扑腾几下,撑着打翻的船底稳住身子,然后把两个还在水里扑腾的孩子抓住。
陆齐把小舟反过来,企图把两个孩子提上去,一动手才发现重的像快大石头,根本提不起来。
水没到陆齐胸膛一下,正好淹两个孩子的面部。
为了不呛水,小星小雨只好努力昂着头。
玩大了,这下回去怎么像顾菀清交代?
噗通。韩安铭麻利脱去身上的羽绒服,跳入水中,游到三人身旁。
他和陆齐一人一个,把兄妹俩带上岸。
“阿嚏,好冷。”小雨哆嗦着身子,打了个喷嚏。
“来,穿哥哥这件。”韩安铭把自己的羽绒服给小雨披上。
小星:“我呢。”
拎着鱼,顾不上还在水塘里的木舟,陆齐带着两个还在急匆匆朝韩安铭家赶去。
先换身干衣服再说。
陆齐和小星换上韩安铭的衣服裤子,小雨则穿了安晴的衣服。
小姑娘听懂事,知道不能随便动别人的物品,穿之前还不忘用儿童手表向韩安晴打个电话,征求她的同意。
陆齐穿着,衣服有点紧,小星穿着,衣服裤子又太长。
怎么看都别扭。
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三人在韩安铭家的柴房里,围着柴火堆取暖。
外面,陈舒芸拉着刚打了喷嚏的儿子:“安铭,你们是不是翻船了?”
“没,没呢。”韩安铭撒谎道,“是钓了大鱼,力气太大,不小心滑下去了。”
陈舒芸鼓了鼓腮帮子,自己儿子连谎都不会撒。
“又不是鲨鱼,能把四个大活人拉下水。”她调整了轮椅的方向,朝柴房滑去,“怀家伙,刚刚你二娘都说了,看到你拉着李大爷家的木舟去水塘了。”
“嘿嘿。”韩安铭憨笑,上前扶着轮椅推向柴房。
几分钟后,陆齐把目光投向院子里放着的水桶,和韩安铭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点头。
兹拉,鱼油掉在炭火里,燃气一阵火光,而整个鱼生已经被烤成好看的金黄色。
撒点盐,花椒,辣椒粉,美味诱人的烤鱼就可以吃了。那香味,瞬间弥漫柴房,还飘到院外,引得韩安铭家趴在电视机上的橘猫都来了。
站在柴房门口瞅着,喵喵喵地叫唤。
不得不说,韩安铭动手能力不错,自己用铁丝做了个烧烤的小网架,像模像样的。
“妈,吃一块尝尝。”韩安铭用竹签串起一块鱼肉,递在母亲嘴边。
“妈妈自己吃。”陈舒芸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外人还在,他也不怕人家猜疑。
一口鱼肉,鲜香诱人,香味瞬间充溢口腔。
韩安铭看着妈妈嚼动的小嘴,再看她眉宇间的浅笑,赶紧又串了一块鱼肉给她。
他很细心,把鱼刺挑干净才放心给妈妈吃。
“妈,鱼肉香吗?”
“很香,很好吃。不过,安铭什么时候学会烤鱼了?”
儿子以前做过鱼肉,但基本都是煮汤,或者油炸,第一次见他做烤鱼。陈舒芸有些好奇,儿子总能让她感到惊喜。
“安铭哥哥做的烤鱼真香,比哥哥烤得好吃多了。”小雨举着一串鱼肉说,“有一次哥哥和韩小飞他们钓鱼,就在河边捡树枝烤。还叫我去吃大餐。”
“然后呢?”陆齐问“哥哥他们把鱼烤的黑不溜秋的,外面都焦了,里面还没熟。”
“哎呀,那是风太大,火烧得太旺了。”小星解释道。
陆齐拍了拍儿子的大脑袋,看着铁丝网架上烤得滋滋冒油得鱼肉,说道:“跟你安铭哥哥好好学一下,他做菜味道很不错。爸爸都想招他做厨师了。”
韩安铭憨笑。“齐哥过奖了,我做的也就一些家常菜,上不得台面。”
“干嘛这么谦虚,我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安铭哥哥以后做大厨师,嗯,就像中华小当家那样。”
“小丫头,嘴角沾油了。”陆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把女儿嘴角的油渍擦去。
“谢谢爸爸。”
“好了,慢点吃,小心鱼刺。”
“嗯。”
还没过而立之年,就有了个十一岁的女儿,陆齐开心地看着漂亮可爱的小雨,还未到豆蔻之年便有了美人之相,要是长大了,大概也会像顾菀清那样美丽,富有涵养和气质。
这么漂亮的女儿,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臭小子。不过,不管是谁,胆敢让他女儿受委屈,不断两根骨头,他就不叫陆齐。
几人陆续吃着烤鱼。柴房门口的橘猫大着胆子走近,用头和身子蹭韩安铭的小腿,喵喵地叫。一双猫眼盯着烤架上的鱼肉,爪子都快抬起来了。
韩安铭捏着一块生肉扔地上,橘猫立刻蹲下,咬住鱼肉吃起来。
过一会儿,橘猫扛起头,又盯着鱼肉叫唤。
小星摸了下猫头,捏着吃剩的一小块鱼肉喂给橘猫,却被韩安铭赶紧挡住,而橘猫已经用后肢站立,两只前爪往上伸。
他有经验,一般喂狗,主人手里拿着肉,狗都会小心地吃。
猫就不一样了,这种生物眼里可没有什么主人的概念,比狗还护食,更何况是饿了的。
一看那朝上伸的猫爪,尖利的爪子都张得大大的。
等顾菀清打来电话询问三人还不回家时,他们的衣服都还没烘干。
陆齐扯了个理由,说调到大鱼,今晚在韩安铭家吃饭。
结果没一会儿,顾菀清的奔驰车就到了韩家院子里。
谢绝陈舒芸留人吃饭的好意,顾菀清一句回家,陆齐和两个孩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乖乖地坐进车里。
“这么大了,还玩水。”看得出来,顾菀清很生气。三个人,一大两小,都是她的孩子。这要是一下子全没了,岂不是要她的命。
听到说陆齐他们好像落水的消息,顾菀清先是担忧,紧接而来的是生气。气到想揍陆齐一顿。
回到种植园的家,两个孩子换了干净衣服,被关在书房写反省。陆齐则被顾菀清拉到他的房间。
“小混蛋,小混蛋。”才关上门,她的眼泪就瞬间决堤似的涌出,一拳又一圈,狠狠地打在陆齐胸膛上。
“对不起,我发誓不会再犯险了,抱歉啊菀菀,我错了。”陆齐心疼不已,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拥入怀中,任她打骂。
陆齐一直觉得水塘里翻船就是一件小事,最多水冷可能感冒,反正他和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计划着赔个笑脸,顾菀清应该不会太在意。
却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剧烈。
“小混蛋,总是要让我担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坏?要是你和小星小雨……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
“水其实不深……”
陆齐话没说完,被顾菀清举起的手吓得眼睛一闭,但终究没打在他脸上。
女人的心事就是如此细腻,她知道儿子长大了,总要顾及颜面。
“还要找理由,混蛋,混蛋……”
粉拳疾风骤雨般砸在陆齐胸膛上,很用力,即使顾菀清身子柔弱,陆齐多少还是感到有些痛。
“不找了,不找了。”陆齐一手搂着女人的腰肢,一手捧着她的脸,“我知道错了,菀菀,原谅我,好不好。”
那双清澈明媚的眸子蓄着泪光,盯着陆齐的面孔,忽然一咬牙,两只小手牢牢抱住他的肩膀。
陆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传来剧痛,女人鼻尖的呼吸喷洒在脖子的皮肤上。
痛,好痛。好像要被咬破了。
陆齐下意识就要推开女人,可感受到她颤抖的身子,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顺势把女人抱紧。
错了,陆齐知道自己错了。如果不是很担心他,一向温柔端庄的女人怎会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