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控

　　近些天，线人不断发来有关马建情妇的信息，照片住址背景被扒得底朝天，刘诗诗随手翻了翻那些资料，就懒得再看。

　　“刘主任、刘主任，”秘书苏清唤了好几声，才将坐在办公桌前走神的刘诗诗叫醒。

　　“开会时间到了，各组的组长已经到齐了。”苏清提醒道。

　　刘诗诗如梦方醒般闷闷地应了一声，站起身往会议室走。

　　最近这段日子，她总是心不在焉，杨幂来找过两次，说是想调职回原来的工作组，但都被刘诗诗以各种理由回绝了，虽然明知这么做没什么意义，但她还是想让杨幂能留在身边。

　　会议要结束时，刘诗诗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在这里提一下，”

　　正准备离席的下属们停下动作，刘诗诗环视着所有人，悠悠地说：“关于前段时间我个人的一些私事，与公司内的员工无关，我不想听到任何有损员工名誉的话题和议论，把你们手下的嘴都看紧了，别怪我没有提醒。”

　　下属们面面相觑，纷纷低声下气地应允。

　　茶水室内，杨幂百无聊赖地坐着边喝饮料边玩手机。

　　刘诗诗不再给她安排任务，其他组员的工作她也帮不上忙，整天像个透明人一样上班打卡等着下班。

　　杨幂闹不明白，只感觉刘主任对自己格外疏远，她本以为误会解开后会和刘主任搞好关系，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不过转念想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刘主任怎么可能会理会她一个基层小职员呢。杨幂莫名有点失落，沮丧地叹了口气。

　　这时刚开完会的员工们三三两两地经过，两个男职员走进茶水室，其中一个是杨幂的组长——李亮。

　　杨幂连忙站起来礼貌问好，李亮却只是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就转身去吧台倒咖啡。

　　他故意抬高音量跟同行的男职员说道：“唉，咱们老板真是享福啊，两个女人伺候着。”

　　旁边的男职员眼神猥琐地斜视着杨幂，心照不宣地附和：“那可不，在会议上替老公维护小老婆，刘主任那可真是，贤内助啊～”

　　杨幂眉毛一沉，板起脸质问：“你们说什么！”

　　李亮放下咖啡，手插裤兜迈到杨幂面前，他满脸轻浮，戏虐地说：“怎么，没夸你不乐意啦？”

　　说着还拍了两下杨幂的胳膊：“你多加油，争取把刘主任拉下马，做大的，看好你！”接着跟男职员一起大笑起来。

　　杨幂气得发抖，她愤怒地瞪着李亮，用力将手中的饮料泼向他的脸。

　　李亮被泼了满头满脸的果汁，顿时止住了笑，他大骂一声，抬手要打杨幂。旁边的其他人见势不妙，连忙拦住李亮，茶水室里乱作一团。

　　刘诗诗路过茶水室，听到里面大吵大闹，她最近本就心情不好，窝火地大声喝止：“都在干什么！”

　　房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老实地散开。

　　刘诗诗走进去，杨幂眼泪汪汪地看向她：“主任，”

　　李亮连忙先声夺人，对刘诗诗说：“没什么事、刘主任，我说了她两句，小姑娘发脾气了，呵呵，”

　　刘诗诗看杨幂委屈巴巴的样子，又见李亮满脸的饮料水，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问李亮：“你说她什么了？”

　　李亮贼人心虚，讪笑着打马虎眼：“没什么，我、我跟她开玩笑的，”

　　刘诗诗却不跟他糊弄，眯起眼睛盯着李亮，凛然地说：“我刚才开会时说的话没听到是吗？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看来这里容不下你了。”

　　她从茶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拍到李亮被泼湿的肩膀上：“去财务部结工资，另谋高。”

　　李亮顿时慌张起来：“刘主任、我错了！我我掌嘴、我该打！”说着朝自己嘴上狠打了几下，又胡言乱语地求情：“求你了、刘主任，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不能失业啊、我还有房贷车贷，”

　　刘诗诗丝毫不留情面地推开李亮，拉起杨幂走出茶水室，留李亮在后面哀喊。

　　杨幂边走边回头看，诺诺地低声说：“刘主任，是不是太过了啊，李组长其实也没说什么，是我先泼他水的，而且他也没打到我，不用那么，”

　　听到杨幂帮李亮说话，刘诗诗气不打一处来，她在没人的转角停住，回头问杨幂：“你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如果没人拦着，你不就被打了吗！”刘诗诗上前穴近，怒声训斥：“对欺负你的人心软宽容，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懂吗！”

　　杨幂被吼得背贴住墙壁，低下头不敢吭声。

　　说完这话，刘诗诗也住了嘴，毕竟在公司里，自己才是欺负杨幂最狠，又被宽容原谅的那个。

　　空气安静之间，杨幂发现刘诗诗拉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她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将手抽回。

　　杨幂脸颊微红，两人距离太近，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加快更加挺立，几乎要蹭到刘诗诗身上。

　　“你之前说的调职的事，”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有些暧昧，刘诗诗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犹豫地说：“我会让苏清去安排的，明天你交接一下就行了。”

　　刘诗诗知道今天自己这样当众偏颇杨幂，只会让谣言越抹越黑。就目前情形，让杨幂回到原来的岗位，和自己撇清关系才是最好的澄清。

　　说罢，她放开杨幂的手，转身离开。杨幂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杨幂又回到了那个松散摆烂的小工作组，隔壁工位的路月依旧碎嘴八卦，叽叽喳喳地不停追问她在刘主任那边的事。

　　杨幂没什么心情跟路月扯淡，虽然她一直想回来，但刘主任真的同意调岗后，她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刘诗诗那次杀鸡儆猴式的威慑，公司里再无人敢议论，随着杨幂的调职，没多久流言也就逐渐平息了，而唯一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就是李亮。

　　虽然后来他百般求情之下保住了工作，但被降职，踢出了核心团队。也因此李亮转而去投靠老板马建，指望能走点别的门路。

　　在私下谄谀马建的酒桌上，李亮意外见到了马建那个真正的情妇。李亮脑子转得很快，三言两语间便对事情的真相了然于胸。

　　随后他趁着酒兴，说了刘诗诗抓错小三的事，当成讨好马建的笑话。

　　然而马建听完脸色变了变，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思量起来，————

　　公司办公室里，刚忙完的刘诗诗眼睛撇向监控屏幕的一角。

　　那里的镜头是杨幂之前坐过的工位，即使现在已经空了，但刘诗诗还是会在空闲时习惯性地看过去。

　　发觉到自己这个行为的刘诗诗迟钝了一下，伸手直接关掉了显示器，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她带着一丝茫然失措的面孔。

　　躺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又是线人的来电，刘诗诗不想接，她现在对马建情妇的消息丝毫提不起兴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折腾这段时间像是做了一场荒谬的梦，刘诗诗想着，不如回到继续装聋作哑的日子算了，反正她和马建一直是表面夫妻。

　　墨守成规没什么不好，就像她的人生一样，按部就班，无往不利。

　　那手机一直在响，线人的来电只要刘诗诗不接，通常响两声也就识相地挂了，除非有十分紧急的事——上次这样响个不停，还是在发现情妇真面目时。

　　刘诗诗有些疑惑，拿起手机刚想接，电话就自动挂断了，随后马上又收到了对方的短信：

　　[马建近日频繁出入银行，并面见多位股东，疑似在转移财产，请警惕！]

　　刘诗诗看到顿时心里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立马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验各个账户。

　　在几番查询和几通电话过后，刘诗诗用力地锤了一下桌子，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推翻在地。

　　她又拨通了马建的电话，却是忙音。这时苏清敲门走进来，被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

　　刘诗诗扭头直接问道：“马建现在在不在公司？”

　　苏清不明所以，老实回答：“啊？，我刚在楼下见到他，好像要出去办事，应该还没走远，”

　　不等苏清说完，刘诗诗就大步冲出了办公室。

　　她在楼下停车场找到了马建，俩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彻底撕破了脸。

　　马建仗着刘诗诗没有实质证据，咬死了不承认出轨。争执了半天，刘诗诗怕引人围观，不想再多纠缠，最后不欢而散。

　　不过好在她当初本就计划离婚，有事先准备，就算马建想试图转移财产，也一时难以大动干戈。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杨幂接过路月递过来的奶茶问道。

　　路月把偷跑出去买的零食放下：“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刘主任在跟老板吵架，就多看了会儿。”

　　杨幂立即反应：“刘主任？他们在吵什么？”

　　“距离太远了，没听到，我又不敢走太近。”路月坐到工位上，抹掉额头上的汗：“妈呀，晒死我了。”

　　“……”杨幂对路月简直无语，什么都听不到还顶着大太阳看这么久。

　　“哎、对了，我听说城北有家新开的烤肉店超级火啊，下班我们去吃吧！”路月兴奋地说。

　　杨幂：“城北，太远了吧，来回要好久，”

　　路月：“哎呀，去嘛去嘛！反正明天休息。”

　　天色渐晚，刘诗诗开着车在城中乱转，她不想回家，不想见到马建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打算找个酒店住下，沿街行驶着，却不知不觉开到了杨幂家附近。

　　刘诗诗看着远处的小区住宅，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认识杨幂，她的生活好像就开始脱轨失控了。

　　满以为自己会运筹帷幄，抓到马建的小三，胁迫拿到证据，起诉离婚，像处理人生中所有的麻烦一样，刀过竹解。

　　可现在一切都在偏离她的掌控，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认错人，更想不到自己会对杨幂动感情。

　　本以为在只手遮天的公司里，即使治小三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没人敢自找麻烦跟马建透露。

　　却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偏驳，直至牵连到被马建察觉。

　　如同手中无意识转动的方向盘，最终带她驶向内心深处的漩涡，晚上杨幂从城北回来，下了公交车，步行往家走。

　　路过一家酒吧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很眼熟的红色轿车。

　　她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仔细看了看，发现车牌竟然真的是刘主任的那辆。

　　这么晚了，刘主任为什么会在这里？杨幂诧异地朝酒吧里面望了望。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半天，最后在路对面的便利店里坐下，盯着那辆车。酒吧里零散的人进进出出，杨幂担心地等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

　　临近半夜，刘诗诗才从酒吧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杨幂立马站了起来，但没有动。

　　直到刘诗诗醉醺醺地扶住车，开始找车钥匙，她才忍不住跑了过去。

　　“等等、刘主任！你喝成这样，不能开车的！”杨幂喊住刘诗诗，上前阻止她。

　　刘诗诗醉得站都站不稳，被杨幂扶住后，直接顺势倚倒在她身上。

　　杨幂勉强撑住，想叫醒刘诗诗，但摇晃了几次都没反应。

　　看看不远处的小区，她努力提起劲，搀扶着不省人事的刘诗诗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