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拿瓶子打你，拿瓶子打你，我再打。”

　　天不知何时早已经黑了，客厅里电视光打在我的身上，我嘴里嘀嘀咕咕的配合著手里的手柄说出各种招式。

　　电视里穿着校服的人物挥舞着地上捡的瓶子丢向敌人。

　　我身前的茶几上放着各种口袋，里面是吃剩的食物和饮料。

　　不知不觉我玩着游戏机就度过了一天，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吃的妈妈准备的熟食。

　　一天时间我都在玩游戏机，一大袋子的卡带我换了一个又一个乐此不疲。

　　妈妈和蒋叔叔出去一天了也不见踪影，索性有游戏机陪着我，还不至于无聊。

　　“卡卡嚓”正想到妈妈上哪去了，门口那边就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机敏的站起身关掉了游戏机，不想让妈妈知道我玩了一天的游戏。

　　“哎呦你慢点……”防盗门被从外面打开，妈妈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刚才看你那么欢还以为你没事呢。”这个男声是蒋叔叔。

　　“刚才也没感觉到疼啊……”穿着高跟鞋的妈妈被蒋叔叔搀扶着走进屋子，妈妈一只手挎着蒋叔叔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细腰。

　　蒋叔叔扶着妈妈的后背半托半夹的架着妈妈走了进来。

　　“刚才光想着大黑屌了吧，那顾得上疼不疼。”蒋叔叔取笑妈妈。

　　妈妈用挎着蒋叔叔肩膀的那只手就近掐了蒋叔叔耳朵一下：“去你的，谁让你找那么多人，你想弄死你王姐啊。”

　　蒋叔叔的声音满是钦佩：“王姐你今天真牛逼，大满贯了嗨。”

　　听到大满贯这个词，妈妈恼怒的抬脚踩了蒋叔叔的皮鞋一下：“还说呢，快扶我进屋，现在里面直晃荡。”

　　俩人进屋后看到了站在客厅的我，妈妈扶着蒋叔叔指着我：“小伟你怎么还不睡觉，是不是玩一天游戏机！”

　　我手足无措的道：“没有妈妈，我刚玩一会。”

　　妈妈也不计较了：“吃饭了吗？”

　　我点点头：“吃过了。”

　　妈妈看看茶几上吃剩的包装袋眼中闪过歉意，嘴里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吃过了就快睡觉去吧。”

　　“哦……”我嘴里答应着往次卧跑去，心里暗自庆幸妈妈没有深究。

　　就这样还没刷牙洗脸的我就钻进了被窝，妈妈也没说什么，可能是她也要忙自己的“事情”。

　　我躺回床上后就听见妈妈在客厅里说话：“快点我要洗澡，都流到大腿了。”

　　蒋叔叔那憋不住的笑意我在屋里都听得见：“那也不怨我啊，今天我都没往里射。”

　　妈妈娇嗔道：“去你的，你自己睡吧，今天我陪儿子睡。”

　　“是是是，王姐吃了个顶嗓子眼儿，用不上我了。”这是蒋叔叔在调侃。

　　……等妈妈再出现时，已经穿上了睡衣，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

　　“怎么还不睡，快睡吧小伟。”妈妈躺在我身边说道。

　　今天终于可以和妈妈一起睡觉，我开心的拱进妈妈的怀里。

　　“嘶……”我脑门碰到妈妈的胸口时可以感觉到妈妈明显的向后闪了一下，并且好像疼的叫了一声。

　　我疑惑的抬起头：“怎么了妈妈。”

　　黑暗中看不清妈妈的表情：“没事，快睡觉吧。”

　　我又往妈妈怀里拱了拱，感觉格外的安心，好几天没有和妈妈睡的我今天睡的分外香甜。

　　第二天我起床时妈妈和蒋叔叔又是一副准备出门的打扮，餐厅的桌子上又放好了一大堆吃喝。

　　“儿子今天也乖乖的哦，和昨天一样不许出门就在蒋叔叔家玩，妈妈晚上就回来了。”

　　妈妈站在门口一边穿着蒋叔叔给她新买的高跟鞋一边说道。

　　“妈妈你今天还出去啊？”我坐在餐桌边回头看着妈妈。

　　妈妈今天又是穿了一身新衣服，漂亮的褶裙将妈妈姣好的身材尽情展露出来。

　　妈妈笑了笑一边往出走一边道：“伟听话啊，妈妈晚上就回来。”

　　妈妈说完就急匆匆的关上门走了，蒋叔叔和妈妈的脚步声“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我则是又开始了独自一人的一天，并且不只今天如此，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是如此。

　　妈妈和蒋叔叔早早的就出门去，并且月上中天才回来。

　　每天都会买一大堆速食熟食放在桌子上让我自行食用。

　　我天天除了玩游戏机就是看动画片，要么就是躺在沙发上睡大觉，刚开始几天还挺享受没人管的感觉，后来慢慢的就感觉到有些受不了了。

　　……就这么过了好些天，这一日妈妈终于不准备和蒋叔叔出去了。

　　我被妈妈早早拉起来，在卫生间又洗脸又刷牙，然后拉着我去到街上的一间理发厅，把我送进去将这些天疯长的杂草一般的头发理了个干净。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和妈妈被蒋叔叔拉到了火车站。

　　“和蒋叔叔再见～”妈妈按着拉着我的胳膊冲蒋叔叔摆手。

　　蒋叔叔站在站台外送别我和妈妈，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突然要回去了！

　　“蒋叔叔再见……”我挥挥手和蒋叔叔告别，之后就被毫不留恋的妈妈带上了火车。

　　“呜呜呜！”火车启动慢慢加速离开了这座城市，妈妈恬静的坐在我的对面，娇美的侧脸看向窗外，身上穿回了来时所穿的碎花裙，将蒋叔叔送给她的那些衣服首饰统统留在了身后的城市里。

　　……“老师给我打多少个电话知道不？你发疯耽误孩子干什么！”

　　一路颠簸后终于回到家里，可以妈妈和爸爸一见面就又吵了起来，我坐在客厅里无聊的玩着积木。

　　妈妈在卧室反唇相讥：“你还知道管孩子？我看是老师总找你你感觉没面子了吧！”

　　爸爸妈妈一吵就吵个没完，俩人也不知道累，等到晚上睡觉时，俩人又跑到客厅去吵。

　　接下来的日子爸爸妈妈又像过去一样，平时冷言冷语，遇上不管大事小事肯定要大吵一架。

　　回家的第二天我就去幼儿园上课了，老师同学都询问我去哪里了，我磕磕绊绊的说妈妈带我去玩了，却也说不太明白。

　　大家问了一圈就不在感兴趣，我也回归了正常的上学放学的生活轨迹。

　　……一天傍晚，本该下班的爸爸不见踪影，妈妈给我做完饭后就坐在客厅看电视，当时我和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人现在在哪那？”夜里一个电话打进了妈妈的手机，我在卧室里听到妈妈接通了电话，并且语气从平淡慢慢过度成了不安。

　　妈妈和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一大堆最后说道：“我去他们单位问问。”

　　接着就传来妈妈穿衣服和出门的声音，我听到后急忙跑出来问道：“妈妈你干嘛去？”

　　满脸疲态的妈妈一边穿鞋一边对我说道：“妈妈有点事出去一趟，你老老实实在家睡觉，明天妈妈送你去学校。”

　　我听到后乖乖回去睡觉，妈妈则一边拨通另一个电话一边下楼去了。

　　妈妈一走就是一晚上，并且第二天早早的回来送我上学。

　　“我去了，上面的书记什么的都不见人。”来到校门口妈妈一边打电话，一边把书包给我，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妈妈基本上都是一天不见踪影，只是早晚露个面送我上学给我做饭，爸爸也突然消失了一样不见了。

　　……“妈妈帮你请假了小伟，一会带你去看爸爸。”今天早上我刚吃完早餐准备背书包上学，妈妈突然叫住我说道。

　　“啊？”我懵懵懂懂的就被妈妈拉着拽出门，接着就和妈妈坐上了去往郊区的大客车。

　　大客车咣当咣当在路上颠簸了很久，我抬眼环顾发现周围的人都大包小包的背着好些东西，而且脸上的表情肃穆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一路颠的我晕头转向很长时间后大客车终于到地方了，我和妈妈下车后发现这里是一条公路的尽头，面前一扇大铁门高高耸立，两边是看不到边的围墙。

　　“家属这边走！”大铁门边角的小门打开了，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察站在门里招手。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高深的院墙令我不由紧张起来。

　　我和妈妈随着人流走进一个小房间，里面一排排的塑料凳子排列整齐，人们进来后默默的落座等待起来，不时有警察进来点名，被叫到的人就会起身跟着出去。

　　“孙卫国家属！”这次警察喊出了爸爸的名字，妈妈听到后拉着我的手跟着警察出去了。

　　我俩随着警察在走廊里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屋子里，屋子密不透风除了门连窗子都没有十分压抑。

　　多日不见的爸爸穿着黄色的衣服（号子服）带着手铐坐在里面的一只木凳子上，一名高大的警察腰间别着警棍直挺挺贴着墙角站在一边。

　　妈妈进来后看到爸爸的样子就开始抹眼泪，拿着手绢坐在凳子上嘤嘤戚戚的哭。

　　我当时还小也不知道咋回事，妈妈在那哭我就也跟着哭，一下子我们一家三口都哭了起来，旁边的警察好像见怪不怪一样，转身就出去了。

　　“怎么回事啊，我去找了好几次你领导，他家都没人了。”妈妈抹着眼泪说道。

　　爸爸苦笑着回答：“还找什么了，肯定早跑了，以前总看新闻上说会计出事，没想到今天自己遇上了。”

　　妈妈哽咽的声音都不清楚了：“现在怎么办？还能找谁啊？”

　　爸爸摇摇头：“谁也别找了，我还没判呢，但是最少二十年，你记住千万别花家里钱了。”

　　妈妈和爸爸又说了好一会话，最后把我叫到面前道：“小伟，跟爸爸说会话。”

　　“儿子你好好学习知道么？爸爸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爸爸拉着我说了好多话，年龄当时还小的我不是很懂，只知道不停的哭。

　　爸爸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进来的警察打断，爸爸依依不舍的被带走了。

　　我和妈妈顺着走廊离开了这里，来到大铁门外的马路上，妈妈抹了抹眼泪也不哭了，我抬头看去发现妈妈好像没刚才伤心了。

　　……回家后又回到了正常的日子，只是爸爸不再在生活中出现，听别人的只言片语间爸爸好像是坐牢了。

　　“我都打印出来了……对……我找律师了……这房子还给他爸妈…嗯……我明天就去监狱……你别担心了妈……”

　　这天晚上我吃过饭躺在卧室里听到妈妈在客厅打了好长时间电话，自从爸爸进监狱后我就搬到了妈妈这屋睡觉。

　　过了一会妈妈打完电话进屋了：“快睡觉，明天妈妈送你上学。”

　　妈妈穿着真丝睡衣娇柔的身躯躺在了我的旁边，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妈妈一早起来就满怀心事，送我到幼儿园学校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等到放学时甚至没来接我，而是通知我奶奶来接的我。

　　我坐在家里的餐桌上，等着奶奶给我做完饭，嘴里不停的问：“妈妈呢？妈妈呢？”

　　奶奶一边做饭一边不厌其烦的说：“妈妈办事去了，很快就回来，小伟你吃完饭别忘了做作业。”

　　我吃完饭做作业的功夫妈妈果然就回来了，奶奶也功成身退的回自己家去了。

　　妈妈一进屋整个人没有了早上的那股昏沉气，好像年轻了一大截似的浑身散发着轻松的气息。

　　“作业做了么？妈妈看看！”妈妈带着笑容一改往日的愁苦坐在了我身边。

　　我好奇的看了妈妈一眼，不知道妈妈怎么变的这么轻松。

　　自此之后妈妈不在提起爸爸，爸爸也在我的生活中越发淡化，前几年我还不懂，待到我上了小学和初中后渐渐明白，爸爸是被他们单位的领导坑害了，导致蹲了大狱，而且家里也没有钱为爸爸减刑，再加上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早已破裂，所以妈妈就和狱中的爸爸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