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性!臣没有给皇上丢脸!将士们没有给大明朝丢脸!面对凶暴的蛮族、面对绝对优势的敌军,大明将士以战死沙场报效皇上为荣光,许多人抱着敌兵从城墙上跳下去玉石俱焚,许多人的兵器断了、折了,就用牙齿咬,死也要让蛮夷胆寒……臣最大的梦想,就是辅佐圣君,中兴大明王朝,让普天之下都人都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妃子们听罢,沉默无语,表情纷繁,有人用妒嫉的眼神看着张嫣,酸酸地说道:“张大人真是男子汉,妹妹怎么没有这样的亲戚……”
三儿茫然地看着妃子们的表情,不明白所以然,她哈哈笑道:“张大人的声音太大了,就说这宫里边,谁说话不是捏着嗓子啊,可咱们这张大人,那说话声真是震耳欲聋啊,连梁上的灰都震下来了,哈哈……”三儿见众女人神情异样,气氛尴尬,三儿抓了抓脑袋瓜子,郁闷道,“怎么了,不好笑吗?”
三儿觉得很受打击,自己拼命模仿的动作和语气,大家反应冷淡,她嘟着嘴继续努力道:“又说咱们皇上,也被张大人震得七荤八素,亲自扶起张大人,说:朕在,保你荣华富贵,江山与卿共享,永不相弃!”
这时一个妃子神情幽怨地说道:“三儿,你探的什么趣事儿,一点都没意思。”
傻人有傻福,三儿虽然身在紫禁城的最底层,但是她好像很开心,因为她无法理解后宫三千佳丽的寂寞,不懂,于是快乐。
杨选侍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低声喃喃道:“在他的心里,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
在养心殿里,皇帝赐了张问的坐,两人聊得十分开心,时不时爆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连门外的太监低声说:皇爷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朱由校的情绪有些激动了,时不时就说:“朕听不清楚,张问,你靠近一些。”到了最后,君臣二人几乎是促膝而谈了,离得十分近,就像两个交情多年的老友,淡酒一壶,畅谈人生沉浮。
“卿教朕,如何整顿吏治?”朱由校真诚地看着张问。
张问看了看左右,太监宫女们早已退到殿外远远的地方,张问便一本正经道:“用贪官,反贪官。”
朱由校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用贪官?”
张问答:“皇上要想叫别人卖命,就必须给臣子好处。而国库又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那就给他权,叫他用手中的权去弄钱,他不就得到好处了吗?”
朱由校问:“贪官用朕给的权得到了好处,又会给朕带来什么好处?”
张问道:“因为官员能得到好处是因为皇上给的权,所以,大伙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必须维护皇上的权。那么,皇上的龙位不就牢固了吗?皇上要知道,如果没有贪官维护皇上的政权,那么皇上还怎么巩固统治?”
朱由校恍然大悟,接着不解的问道:“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张问道:“要用贪官,就必须反贪官。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正义的道统,才能巩固政权。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皇上的话。以反贪官为名,消除不听话的贪官,保留听话的贪官。这样既可以消除异己,巩固权力,又可以得到百姓对皇上的拥戴。而且,官吏只要贪墨,他的把柄就在皇上的手中。他敢背叛皇上,就以贪墨为借口灭了他。贪官怕皇上灭了他,就只有乖乖听皇上的话。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百姓拥戴,他不听话,皇上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吏治必须用贪官,皇上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皇上的人。”
朱由校那苍白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红光,抚掌道:“人人在朕的面前都戴着面具,只有卿以实话相告,卿就不怕朕防范吗?”
张问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皇上与臣交心,千古罕见,臣觉得就算付出生命也值!臣不敢说假大空的东西。如果皇上有一天怀疑臣的忠心,只需要赐臣宝剑一柄,臣马上在皇上面前自裁谢罪。”
朱由校正色道:“君无戏言,朕此前已经说了,只要有朕在一日,保你荣华富贵,江山都可以与卿共享。”
张问脸上动容道:“皇上之恩,臣唯有竭尽全力,辅佐皇上成就霸业,成为千古圣君。”
“大明国力衰微,卿教朕,如何中兴?”朱由校看着张问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张问朗朗道:“当今天下,还算太平之世,故振兴国力,只说一个字:财!财力强,则可以招募勇士,厚待将士与子同衣同食,以为国家之死士,外讨蛮夷彰显王道、内伐乱臣贼子令其胆寒;财力强,则可以从容调度,赈济天灾安抚苦难,使天下子民感受天子恩惠;财力强,则可以控制商贸,米缺则买米,民寒则买衣。只有拥有强大的财力,才能作为国士的坚实后盾,到那个时候,天下就会高歌……”张问有些失态了,顾不得礼仪,竟然唱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朱由校胸中一股王八之气被张问挑逗起来,高喊道:“来人,宣教坊司,朕要听‘岂曰无衣’。”
……
“来人,上酒,钟鼓齐鸣,岂能无酒?”
……
朱由校有些醉了,歪在龙榻上,眼神恍惚。张问也是满脸红光,但是他的酒量大,看似醉,其实没有醉。
朱由校确实有些醉了,看着殿中的瘦腰轻舞,居然说道:“张问,你看中哪一个,朕今晚赏你。”
张问忙道:“臣万死不敢。”
朱由校笑道:“都是教坊司的,不过就是一些个玩物,朕听说你风流不羁,选几个,朕赏你女人,还省银子。”
张问:“……”
朱由校歪在塌上,已经在打瞌睡了。张问看了一眼殿外,灯笼已经在四处点起来,已经入夜,张问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天色不早了,皇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臣要回去了。”
朱由校睁开眼睛,看着张问说道:“张问,你别走,留下来再和朕说说话……朕有时候真的坚持不住了,朕很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皇上醉了,皇上九五至尊,世间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想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
朱由校怒道:“朕是天子,朕说孤单,就是孤单!”
张问郁闷道:“是,是,皇上很孤单。”
朱由校打了个哈欠,喃喃说道:“朕真要睡了,张问,你和朕一起睡。”
张问吓了一跳,愕然道:“使不得,皇上,君臣大节,臣岂敢冒犯皇上?”
“你敢抗旨?”
张问几乎要带着哭腔说道:“臣不敢抗旨,就怕百官弹劾臣乱政乱纲,也会连累皇上的英明,对皇上不利。皇上三思!”
朱由校打了个酒嗝,说道:“骂便骂,朕又不是没被骂过。他们能怎么样,敢怎么样?谁敢乱动,朕就让你带兵灭了他!”
张问头大,回头看了一眼,见王体乾已经走了进来,张问便给王体乾递个眼色,低声道:“下官得回去了,劳烦王公公稳住皇上。”
王体乾也明白其中重要关系,点点头道:“张大人放心走吧,这里有咱家。”
张问站起身时,突然朱由校一把抓住张问的衣袖,怒道:“哪里去,你别以为抗旨就没事!”
“臣……喝了许多酒,想更衣。”
“哦。”朱由校这才放开张问。张问走了两步,见朱由校已经歪在塌上,起了轻轻的鼾声,张问这才长嘘一口气,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门外的刘朝带着张问离开这里,向景运门走去。走到一处琉璃瓦的屋檐下时,突然一个环佩宫装的丰盈美人挡在面前,不是杨选侍是谁。
张问吃了一惊,头脑顿时有些混乱,他顾及到后宫礼仪,又到了夜里,遂低着头,没有去看杨选侍。
杨选侍冷冷道:“刘公公,我有几句话要对张大人说,能否行个方便……皇后娘娘带的话。”
刘朝忙道:“咱家明白。”
刘朝是客夫人的人,杨选侍也是客夫人的人,但是和皇后的关系又特别好,实际上很多时候杨选侍扮演了双方眼线的角色。所以刘朝以为是什么有用的消息,立刻就行了个方便,回避到远处,并招呼宫女太监们不得靠近。
“张问……”杨选侍刚开口,立刻流出了大滴眼泪。
张问不敢正视杨选侍,一语顿塞。
第五折 扇分翠羽见龙行 段二九 需要
面对杨选侍眼泪,张问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他最大的痛苦的是,无法阻止女人爱上自己。这样的想法虽然就像文具盒、有装笔的嫌疑,但是张问对这样的事确实郁闷。
杨选侍长得珠圆玉润,她不是胖,而是有些该大的地方实在有异于常人,特别高高的胸被普通尺寸的衣服压抑在里面,犹如要涨爆了一般。她的肌肤似雪,美好的脸蛋在屋檐下红灯笼的映衬下、美胜桃花。这样一个人,那伤心的眼泪教人看着心碎。张问的心头一阵难过。
“今天她们说,皇上连江山也要和张大人分享,又说要赏赐你女人……你给皇上说说,要皇上把我赏赐给你好不好?皇上连我的面都没见过。”
“你想得太简单了……”张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开玩笑,选侍和那些教坊司的女人能相提并论吗?不管皇上有没有见过杨选侍的面,杨选侍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的女人!皇帝真的不要皇家的脸面了?就算皇上要赏赐教坊司的女人给张问,敢要吗?
今天皇上还叫张问睡在后宫呢,张问敢睡在后宫才怪。张问现在连皇帝刚才是装醉还是真醉都弄不清楚,他可不认为一个皇帝真愿意拿江山和别人分享、他更不认为一个皇帝会完完全全相信一个人。睡后宫?看来你还想当皇帝了!说不定这完全就是个试探,张问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
杨选侍黯然地低头垂泪,张问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忘了我。我是大臣,就该做大臣的事;你是后宫嫔妃,就该让自己接受这种生活。我知道你心里很寂寞,但是许多人都很寂寞,皇上刚才还说他很孤单呢。慢慢就习惯了,活着就是这个样子。你懂了吗?”
杨选侍抬起头,满面的泪珠,反射着灯火的红光,晶莹剔透,她的眼泪还在猛掉,却做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这个表情让张问心碎。
他一咬牙,和杨选侍擦肩而过,走掉了。杨选侍一回头,看见灯火下,一个身穿战甲的英武背影。
刘朝把张问送出了紫禁城,回来之后立刻找杨选侍问皇后带了什么话给张问。杨选侍说:皇后娘娘听说皇上下旨让张问留宿宫中,便让我告诉张问,无论如何不能留在宫里过夜。
刘朝笑道:“咱家当是什么事儿,张问又不傻,需要皇后娘娘提醒吗……不过皇后娘娘的耳目还真是快啊!”
……
张问坐轿子离开了左安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棋盘街上依然灯火辉煌,建虏被驱逐出京师以后,京师的店铺立刻就正常营业了,生意是商人们的生活来源,容不得半点马虎。
热闹喧嚣的街道,在夜色里依然闹哄哄的,而这一切都仿佛和坐在轿子的张问毫不相干。有时候张问甚至在想,或许做个商人或者简简单单的地主,生活还快活些。越是身居高位,越明白生活的可贵。就如皇帝朱由校,到街上贩卖他的手工品,是一种莫大的乐趣。
张问刚出棋盘街,轿子不知怎地就停了下来,然后听见玄月的声音道:“东家,有人要见您,覃小宝……”玄月放低声音道,“王公公府上的。”
张问听罢挑开轿帘,看见一个身体富态、嘴上无须、笑容可掬的老头站在旁边,正向自己打躬作揖。
“我家老爷听说张大人回京了,想请大人到府上叙叙旧,不知张大人可有空否?”
王体乾请自己上门,肯定有什么事儿要商量,张问本来也想找个机会见见王体乾,这时候正好有人来请,虽然天色不早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妨碍。于是张问便说道:“我也正要去王公府上拜访,既然今儿王公有请,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纱帽胡同王体乾的府上,王体乾迎接到了院门。因为皇帝对张问礼遇,一个宠臣眼看就要诞生,连王体乾这样的司礼监太监也越来越给面子了。
王体乾穿了一身布衣,神情从容,举止看起来更加潇洒起来,他的大对手、一直压在他头上的魏忠贤,眼看输得一败涂地,王体乾就是不想那么潇洒从容也忍不住呀。
“咱家刚和琴心刚练了一段曲子,是要进献给皇后娘娘的,眼下正缺个能欣赏指点一二的知音人,恰逢张大人归来,就请张大人试听一曲如何?”
张问抱拳道:“下官于音律不慎精通,只知晓皮毛,恐让王公和琴心姑娘失望。”
王体乾摇头道:“乐出于心,非高低韵律,心明则自明。”
张问不再推辞,又没叫他去弹,不会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