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毫无思想的物体一般的存在。
好在张问并没有那么残暴,丝毫没想过直接将罗娉儿杀死,他只是仔细地按照心里的那般朦胧的引导在做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张问总算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走到书案旁边,提起画笔,重新开始了创作。
又过了许久,听到外面的更声,都到三更了,只听得他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起来吧。”
罗娉儿松了一口气,正欲起床,却半天都爬不起来,她带着哭腔道:“臣妾身上僵了,使不上劲。”
张问听罢走到床边,轻轻地给她揉四肢的关节,许久之后,罗娉儿总算血脉畅通,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张问不知所措。
张问看了一眼她一身都是面粉,一活动之后,它们便簌簌地往下掉,地板上也弄得斑白点点,他便说道:“刚才……”
罗娉儿心思活络,急忙顺着张问的意说道:“臣妾是皇上的人,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张问拍了下额头,皱眉道:“行,今天难为爱妃了,你去养心殿后边洗个澡,然后回去休息吧。”
罗娉儿顿时无语,心道让我脱得一丝不挂,抚弄了大半晚上,这样就让我回去了?此刻她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又不敢表现出不快,只得说道:“臣妾告退。”说罢走到书案旁边穿衣,因为起先在这边脱的衣裳,顺手便放在椅子上了。
当她细细索索地穿衣时,悄悄瞄了一眼案上的画像,顿时吓了一跳,手一抖衣服都掉到了地上。只见那画中之人死气沉沉地僵挺着,肤色煞白犹如一具尸体,更可怕得是上面并没有将青纱覆面画出来,原本该画脸的位置空白一片……如此更加吓人,就如一个没有五官的鬼魅一般。
罗娉儿心道:画中之人是我吗?
这时张问发现她把衣服掉地上了,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便说道:“你很害怕?”
罗娉儿忙跪倒在地:“臣妾不敢。”
张问道:“你用不着害怕,朕不会把你怎么样。后宫这么多女人,有的跟了朕十几年了,也没有对不起谁……”这时张问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两个死人,脸上顿时黯淡下来。
“朕今天心境有点差。”张问颓然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罗娉儿见张问犹自沉思,便急忙施礼告退,从梢间里走了出去。出了房间,罗娉儿哪里还有心思留在养心殿先洗澡?慌忙中带着一身的面粉就向住处赶。
因为她有妃的封号,就分了一处永寿宫,这地方在明朝时曾经是冷宫,天启刚登基那会李选侍被赶出乾清宫后就曾经住过这里,但大乾立国之后东西六宫都分给了新皇的嫔妃,这里也被充分利用起来,不再是冷宫了。
不过这曾经的冷宫依然比其他地方要冷清得多,巡夜的都没那么频繁,饶是如此,也是一处独立的宫殿不是,能做一所宫殿的主人都是有封号的妃子才有资格。
入夜后的紫禁城宵禁了,分外冷清,罗娉儿身边只有一个跟着过来的宫女,二人走在长街上,寒风习习,罗娉儿没由来地一阵害怕,便加快了脚步。
这时候罗娉儿才充分感受到皇宫大内真不是什么光明的地方,这一座座错综复杂的宫殿中,指不定藏着什么诡异的事儿。
正想到这里,两人刚转进一处狭窄幽长的红墙巷子,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罗娉儿猛地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来。
那人好像也吓住了,本来是迎面走来的,这时候转身便欲走,但她脚上好像绑着绳子,直接就绊倒在地,扑通一声摔了个结实,闷声“哎呀”惨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罗娉儿才看清楚,摔倒那人的手被反绑在背后,所以身体既不平衡,脚上也绑着绳子只能小步迈步,这么一摔,也不能用手撑,摔得可是结实。听她惨叫的声音,好像嘴上也堵着什么东西。
罗娉儿心道:谁把她绑成这样的?她是逃出来的么?
眼前的情况让她一肚子疑窦,正考虑要不要管这事儿,宫里阴霾重重,罗娉儿才跟张问不久,对他后宫的关系还摸不清楚,事事少管置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办法啊。
地上那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手脚不便怎么也爬不起来,在地上乱蹬挣扎得十分可怜。罗娉儿见状心下一软,做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除了她们三个,一个人也没有,便沉声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快去给她松绑。”
“是,娘娘。”宫女得了话,忙疾步走到那人跟前,正要松绑时,那人回过头来了,嘴上勒着条毛巾,但脸却看得真切,原来是安嫔方素宛。
罗娉儿这奴婢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也挺喜欢和其他奴婢嚼舌头根子,很多七婆八婆的事儿都知道,方素宛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宫女一见是她,便停下手回头道:“娘娘,是方安嫔,咱们还是别管她了,走吧。”
“她半夜三更的被人绑成这样,为什么不救她?”罗娉儿一听也是封了嫔妃的姐妹,如果见死不救万一这方安嫔以后熬出来了,自己不是平白多竖个敌人?何况这么丢下别人实在于心不忍,罗娉儿顿时把脸拉下来道:“放肆,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叫你给她松绑!”她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准备亲自动手。
宫女听罢只得说道:“是,娘娘……可是,她真的不需要咱们救她。”
“少废话,一会巡夜的过来了,赶快先救人再说。”罗娉儿遂走到方素宛的下方,先去解她脚上的绳子,也好让她能走路。
罗娉儿一面忙乎一面心想:明朝留下来的这座紫禁城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今天竟遇到些诡异可怕的事。皇帝们在这里面不知道瞎搞些什么,听说嘉靖帝时,到处都挂着春宫淫秽画,连吃饭的碗碟上都有交合之图,真是荒淫无度。
一走神,竟然半天都解不开这绳子,方素宛犹自挣扎,呜呜呜地想说什么,但嘴上勒着毛巾说不出来,罗娉儿和宫女忙着给她解手脚上的绳子,也没来得及除去那条毛巾。
罗娉儿忙收住心思,专心解那绳子,却发现绳子竟然打着死结,方素宛越挣扎死结越紧,罗娉儿力气小,那宫女的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没法子抠开死结。罗娉儿对那宫女说道:“你身上有刀子剪刀么?”
宫女苦着脸道:“奴婢跟着娘娘去见皇上,身上怎么敢带那样的东西?”
“没法子……要不弄回去用剪刀剪断。”罗娉儿道。
宫女一脸不情愿,但她的东家要这么干,也没法。两人也没想着把方素宛嘴上的毛巾拿掉,反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弄掉了反而担心她瞎嚷嚷引来其他人。
两人便把方素宛扶了起来,一人架一条胳膊拉她向前走,可方素宛极不情愿的样子,不愿意走。罗娉儿也不多说,便和宫女一起拖着她走。
方素宛一番折腾之后,汗水都出来了,头发凌乱,几缕青丝沾在她那张圆的娃娃脸上,看起来十分可怜,而且好像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喉咙里时不时发出沉闷的呻吟之声。她被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架着走,挣扎了一阵,突然“呜呜”哀鸣了一声,浑身就是一软,使不上力气了,只得作出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任凭她们俩把她弄走了。
第八折 新兰满长街 段十九 面粉
罗娉儿住的两进院子永寿宫以前的名字叫长乐宫,但这里似乎从来没有长乐过,明朝英宗以前嫔妃是要殉葬的,曾经住这里的女人们不只一个被活埋,自然就没有什么长乐可言,之后这里还被当成过冷宫,被幽禁在此更无欢乐之说。
歇山顶黄琉璃瓦下,双交四菱花扇门间的灯笼散发着冷冷的火光,古典的建筑群间偶尔有值夜的太监宫女走动,很久才能看见一个人影,四处都静悄悄的。
罗娉儿和宫女将安嫔方素宛弄回永寿宫之后,罗娉儿便对开门的太监交代让闲杂人等回避。太监见方素宛被绑成这样,嘴上还堵着毛巾,心道娘娘绑架的是什么人?
太监应了正要去放风,这时罗娉儿又喊住他道:“管好你的嘴。”
“奴婢万万不敢多嘴半句。”太监忙说道,他可是知道宫里的厉害关系,一不留神被人弄死连申冤的地儿都没有。紫禁城里住着上万的人,内设的六司一局等机构不一定会管谁是怎么死的,可比外面还要险恶许多。
罗娉儿两人这才将方素宛扶进后院的一间耳房,寻来剪刀正要剪断绑着方素宛的绳子,这时罗娉儿碰到了方素宛胯间有一根硬邦邦的东西,心下纳闷,便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好像正插在方素宛的身体里……罗娉儿脸上顿时一红:“对付你的人真是太下流了!”
她遂把手伸进方素宛的裙子里,果然摸到了一根木棍样子的东西,遂拔了出来,方素宛立刻呻吟了一声,长嘘了一口气。
那玩意被拿出裙子之后,只见是一枝大号的毛笔,上面湿滑异常,沾满了黏糊糊的透明液体,房间里三个都是女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都成了大红脸。而且那木棍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味,非香非臭略微刺鼻。
罗娉儿忙用剪刀把绳子剪断了,然后取下了勒在方素宛嘴上的毛巾。此时方素宛身上软软的,歪倒在椅子上喘气儿,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罗娉儿,连声谢字都没有。
宫女递了杯热茶过去说道:“有点烫,您慢点。”
这时罗娉儿正想要不要问方素宛是谁这么对待她的,为什么会这么对她,但罗娉儿想了想,救了她就行了,不该管的事儿还是少管为好,可不能被好奇心给拖下水。
想罢罗娉儿便说道:“你需要我帮忙么?要不要派人去报信之类的?”
方素宛只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罗娉儿,很没礼貌地一言不发,她应该有二十多岁了,但天生一张圆形的娃娃脸,看起来还没罗娉儿这么成熟得体。良久方素宛才说道:“你们把我弄回来做什么?”
罗娉儿:“……”
旁边的宫女先前拖着方素宛走时忙出一身汗,身上怪不舒服的,便忍不住轻轻抱怨道:“娘娘,奴婢说了不必救方安嫔的吧……这多半是她自己把自己绑成这样的。”宫女看了一眼搁在桌子上的湿毛笔,原本想说这玩意也是她自己插进去的,但限于地位等级有别,她才忍住没说这种话。
罗娉儿一头雾水,看向方素宛道:“真是你自己弄成这样的?”
方素宛脸色变红,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多半就是默认了。
罗娉儿先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她自己弄的,也就不存在阴谋和危险了,继而又皱眉道:“方安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半夜三更的在外面走什么,你不知道宵禁了么?”
方素宛的脸色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您是妃,我是嫔,要不您主持规矩惩罚我?”
今天罗娉儿尽遇到些匪夷所思的事,先是张问把她装扮成一具死尸,现在又遇到个脑子有毛病的女人,大半夜的没事绑着自己下身还插根毛笔在阴森森的巷子里走。罗娉儿的头都大了,她想到方素宛下身插的那枝毛笔,突然明白,这玩意放在里面,脚又被捆着行走困难,用那种姿势行走那毛笔不就在里面磨蹭得厉害?
还有那样的可怖环境又增加紧张的心情,还怕被人发现,紧张更甚……罗娉儿心道:她是想寻求刺激?
想到这里,罗娉儿的脸就像发高烧一样烫。她生于诗书礼仪之家,打小家教甚严,懂事起除了父亲和兄长之外的男人都很少见,一直被灌输贞洁廉耻的思想,处处知礼循规蹈矩,却不料一进紫禁城这魔窟,就见识如此不知羞耻的种种,罗娉儿的整个价值观都几乎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方素宛突然眼睛一亮,惊讶地站了起来,伸手在罗娉儿的粉脖上摸了摸。罗娉儿立刻粗暴地打开她的手,并后退了两步,怒道:“别碰我!”
方素宛被打了一下,并不恼怒,反而拈了拈手上的白灰,然后在鼻子面前闻了闻,最后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朱红的小嘴轻轻抿着,大概在品尝那是什么东西,过得一会,她才说道:“面粉?”
“关你何事?”罗娉儿经过今晚的几番折腾,几乎是心力疲惫,言行之间早已失去了得体有礼的仪态,她指着门口道:“送客!”
“慢着!”方素宛打量着罗娉儿脖子,似笑非笑地说道,“您让我走?行,那我就把今天看到的都说出去。”
罗娉儿怒道:“今天你的丑事被我撞破,不过是因为我不知情况,对你产生了同情心而已,救人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你不怕自己出丑就尽管说去……”她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越来越心虚,心道:莫不是方素宛看到面粉就发现了什么?
方素宛看着她道:“真的要我走?”
罗娉儿默然,她想起在皇帝面前保证过什么也不泄漏出去,万一这方素宛真的大嘴巴说出去了,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不就会怪我言而无信?她既然自愿进得这宫门,就已将自身置之度外了,只求得父亲和兄长能有个好的前程,也好报了十八九年的养育之恩。可万一把皇帝惹恼了,迁怒到她的家人身上可不好了,真要这样,当初还进张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