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站在江滨国王的面前,俏脸上满是泪痕,如同梨花带雨般惹人心疼。
罗莎从小到大,在江滨国王面前还从未这样悲伤的哭过。
一直以来,罗莎在江滨国王眼中都是善解人意、温柔娴静的乖女儿,凡事也都识大体,擅理解,从未有过这样委屈的时候。
看着罗莎委屈的泪水,江滨国王身为人父的保护欲慢慢的占了上风,无论多多有多强大,但若因为强大而无法无天,江滨国王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是因为帮忙而来,而不是有其他的企图,起码现在在江滨国王看来,多多做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是捣乱。
一定要杀杀他的威风!江滨国王恨恨地想着,但想是这样想,如何杀,怎么杀……却是令人头疼的事情,不能激怒多多,还得让他知道做事要有些分寸,这是很为难的事情。
之前才将多多从监狱释放,现在又要想着给那个家伙吃些苦头,唉!江滨国王暗暗叹息,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先做做表面功夫,安抚一下委屈的女儿。
而且,作为火风帝国有史以来的明君之一,江滨国王也不是听信一面之辞的人,一开始看到罗莎哭泣从而产生的怒意,除了做父亲的心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第一局和多多的较量失败,令他还很恼火。
「罗莎,我的乖女儿,到底怎么回事?」
江滨国王拍了拍罗莎的肩膀,慈爱地看着罗莎问道。
罗莎哽咽着,眼神中满是委屈,泪水在白晰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好像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来似的:「父王,那个家伙今天打伤了我的随从,扣押了我的马车,说了很多……很多无礼的话……」
江滨国王说道:「都说什么了?」
「就是说那种下流无耻的话,人家怎么好意思重复……」
罗莎哭得更伤心了。
江滨国王长吁一口气,说道:「他还有没有做别的事情?」
罗莎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深知说谎的技巧,谎言中真实一半,虚假一半才最能取信于人,最能迷惑别人,所以,她很有分寸,没有过度的添油加醋。
江滨国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眼中却浮现出恼怒的神色。
他在实力上不是多多的对手,这一点他已经确认,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有些迁怒于琳达,多多是因为琳达才来到火风帝国的,而那个家伙的名义也是给琳达面子而帮助火风帝国,但现在,虽然有些帮助,可捣乱的却也不少,令江滨国王很是气愤,要知道,在火风帝国他已经习惯于一人独大,可现在因为多多的出现,他却不得不开始有所顾忌,这样的感觉很是不爽。
「父王,我知道他是姐姐的好朋友,所以,我本来不想和您说的,可……可我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父王,这……是火风帝国啊!」
罗莎哭得声音大了起来。
江滨国王冷哼一声,怒声喝道:「传旨!」
外面的礼仪官听到江滨国王大声呼喝,赶忙躬身进入寝宫,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心侍候着。
「传旨给琳达公主,命她立刻来寝宫!」
江滨国王冷声说道。
礼仪官立刻转身离去,生怕慢走一步都会被国王的火气烧成灰烬。
罗莎有些郁闷,事实上,她最渴望出现的情况应该是:在她哭哭啼啼的倾诉委屈之后,江滨国王会勃然大怒,怒火熊熊中立刻制裁那个死胖子,却没想到江滨国王并没有立刻行动,而先是传旨要琳达来寝宫,难不成是自己的演技没发挥到极好?
她哪里会知道,若只是在一天多以前,她这样做的话,或许会获得她期待的结果,但短短一天多的时间中,他这位一国之君的父亲已经和多多暗中较量了第一回合,并且以失败告终了。
如今,她的父王对那个死胖子就算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有所顾忌,在国家利益面前,他也不得不小心一些。
片刻后,琳达身穿劲装走进寝宫,额头上还有着香汗,看起来是正在修炼武技中就匆忙赶来了。
琳达看到罗莎在场,尤其是看到罗莎满脸泪痕的模样,先是怔了怔,随即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琳达不得不相信,在她离开这几年中,她的妹妹已经转变成一个令她感到陌生的人了。
做事阴险,喜欢背后捅刀子,不敢光明磊落……她就不明白,这样的手段若是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还算有情可原,但出现在女人身上,而且还是她在曼佗罗城曾经很想念的乖妹妹!
「父王,您叫我?」
琳达躬身行礼说道。
江滨国王看着琳达,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罗莎,你来告诉你姐姐,她那位朋友做的好事!」
琳达听到这话,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抬头凝视着罗莎说道:「妹妹指的是多多吗?他怎么了?刚刚我们一起回宫的时候,你不是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会儿没见,就来父王这里哭诉了?」
罗莎被琳达问得有些尴尬,迟疑一下,抬头毫不怯弱地说道:「姐姐,我那是有说有笑吗?那个家伙对我做的什么事情,难道您没看到?您在一旁不管也就罢了,居然还看不出我的强颜欢笑……您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江滨国王冷哼一声问道:「琳达,罗莎被多多欺辱的时候,你居然就在旁边!」
琳达说道:「是,我就在一旁,而且我也没觉得多多欺辱罗莎。」
「他命人制服了我的手下,逼我下马车,难道您没看到吗?」
罗莎质问道。
琳达长吁一口气,思索着多多对她的那些嘱咐,想了想,极力的压制住她想要发飙的冲动,轻蔑地看了罗莎一眼,选择了沉默。
罗莎看到琳达沉默,登时心中窃喜,不依不挠地说道:「您也看到了是吧?不过,在您的眼中这并不叫欺辱?那么,姐姐,我想问您,您眼中的欺辱该是什么样子?」
「罗莎,我们是姐妹,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琳达看着罗莎,忽然觉得可悲。
罗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咄咄逼人地说道:「难道我该忍受,不该向父王诉苦吗?我是一国的公主,这是我们的国家,可那个家伙却如此不尊重我,您要我怎么样?」
江滨国王越听越气,一股怒火冲上脑袋,令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摇晃了一阵,吓得琳达急忙上前,将江滨国王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江滨国王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琳达,说道:「琳达,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你告诉那个家伙,三天之内,让他消失在火风帝国!不然,我会不惜一切地杀掉他!」
「父王……」
琳达惊声说道。
「我心意已决,这是我的最后通牒!」
江滨国王挣扎着站起身,呼呼地喘着气。罗莎在一旁有些傻眼,她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地步,虽然这结果给了她意外的惊喜,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江滨国王的态度,竟然不追究,还说什么会不惜一切——杀掉那个死胖子需要不惜一切吗?
天!
这可是在火风帝国,这可是出自火风帝国君王的口中啊!
一定是父王气得发晕、口不择言来发拽愤怒,又或者是他至今还看在给琳达的情面……罗莎仔细品味着江滨国王的话,暗暗地思索着。
「父王,如果您执意要这么做,那么,我也会随着他离开。」
琳达说道。
江滨国王愤怒地看着琳达,但却也只能愤怒而已,他现在巴不得早点把多多那尊令人头疼的神送走,既然琳达一定要这么做,他也无心挽留,就算挽留也留不住,若是用强制手段,那后果会很糟糕。
「琳达,如果你真要这样做的话,我不拦你!」
江滨国王冷声说道:「你们都先离开吧,我需要休息一下。」
「是的,父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琳达躬身说道。
罗莎也是行礼说了一些柔声细语的安慰话之后,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寝宫。
寝宫之外,琳达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等待着罗莎。
罗莎走出寝宫的时候远远地看到琳达,见琳达对她挥了挥手,虽然很不情愿,但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走向琳达。
「罗莎,你到底要怎么样呢?我非常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你有现在这样的改变!」
琳达有些心痛的说道。
「姐姐,您无需明白,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是亲姐妹,但却完全不一样。」
罗莎说道。
「罗莎,你这样做是决定和我过不去啰?」
琳达说道。
罗莎嗤笑道:「姐姐,不要这样说,过不去……也不只是现在开始的,您把我骗到花园,弄出那样的局,不已经是开始和我过不去了吗?」
「我只想让你悬崖勒马,我是为你好!罗莎,难道你不明白吗?」
琳达怒声说道:「若真要针对你,那天晚上就不只是把你骗到花园,接下来还会有一系列的计划可以针对那天晚上的那包东西展开!」
罗莎笑了笑说道:「我还要感谢你吗?我的好姐姐?好吧,就算我大意了一次,但您却没有好好地抓住机会啊!如您所说,若是用接下来一系列的计划陷害我的话,我或许真的会手忙脚乱哦,可惜,晚了!失去的,就永远不能追回,后侮也没用!」
「后悔?罗莎,你觉得我因为没有害你而后悔?真正会后悔的一定是你,听姐姐的话,收手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可以和姐姐说,若是能帮忙,我会帮着你得到的。」
琳达痛心疾首地说道。
罗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冷笑道:「后悔?我为什么会后悔?姐姐,到现在您还没意识到您输了吗?回头拉着那个死胖子一起离开火风帝国吧!你们出局了!」
说完,罗莎头也不回,转身扬长而去。
琳达看着罗莎的背影,浮现出苦涩的笑。
夜色已深,同一片天空下,在这万千星辰的璀璨沐浴中,两姐妹彻底地决裂,即使琳达心有不忍,但罗莎的决绝显然是拒绝她的任何情意,她所表现出的姐妹情深和悲伤,在罗莎看来,都是弱者的妥协……月色之都。
多多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只不过,这次没有琳达陪伴,而是带着喀秋莎和雅娜前来,除了来蹓跶一圈,看看这个即将到手的产业之外,还有让喀秋莎长长见识——一个人的见识决定品味,要想让嗜秋莎将来能够在管理上突飞猛进,首先培养的就是她的品味。
还有一个理由,但多多却没有确定这个理由的真实性,因为这个源自于万代商会副会长布纡夫斯基的汇报……在万代商会中,副会长布纡夫斯基主管商业事务,但商会的经济却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中,主管者是一个叫拉柯夫的家伙,据布纡夫斯基密报,拉柯夫在今晚到达了火风城,然后会在月色之都中出现,根据布纡夫斯基的密报,拉柯夫管理的不但是万代商会的财务,不破之春连锁酒店的财务也很可能也在他的管辖之内。
这样的人,多多说什么都要会一会,要想让罗莎傻眼,就得一击致命,给她来个釜底抽薪显然是最痛快的方式。
多多到达月色之都门前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门外侍卫的阻拦,第一次多多前来这里所闹出的事情,即使门口的守卫不知道,但里面那些仆人们也早已把诺曼吃瘪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月色之都,何况,诺曼这两天更是名震帝都,拥有了「半条命」的名头,而始作俑者自然也跟着出名了。
月色之都的那些仆人们对多多很是殷勤,一个可以命令手下殴打一个大贵族子弟,并且还和琳达公主有关系,未来在火风帝国一定是风生水起,而且这些很精明的仆人都暗自猜测着,这位新贵老爷上次在月色之都闹事,可能就是他要在帝都站稳脚跟的第一炮!
在这个月正中天的时刻,正是月色之都中最热闹的时候。
所有场地都已经被预约,此时各个圈子的宴会也都拉开帷幕,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布纡夫斯基汇报的时候,并没有说明白他们晚上会在哪个场地,所以多多进入月色之都之后,以四处参观一下,并且说不会打扰其他人的理由之后,那些仆人们才敢带多多参观,虽然是恭敬地领路,但看他们忐忑的样子,恐怕是担心得要命,生怕这位脾气不好的新贵老爷在这里发飙,届时,砸的不只是他们的饭碗,还可能连带着他们的小命。
多多看着前面那两个不时偷偷扭头、神色紧张的仆人,不禁好笑起来,说道:「我说不会惹乱子,自然就不会惹,你们放心好了,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连累到你们,老实带路,都给我好好想想,有没有看到拉柯夫老爷啊?」
多多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暗暗好笑,这些仆人真把他当成无恶不作、无理取闹、无法无天的破坏之王了,殊不知,多多要找麻烦的都是那些嚣张的贵族,绝对不会和他们这些底层人物过不去,要知道,无论前世的回忆,还是今生在半步多酒楼当侍者的经历,多多对这些尝尽辛酸的底层人物都只有同情。
「回禀大人,之前来这里的客人太多,我们只负责前厅的服务,我好像看到拉柯夫老爷的影子,却不知道他到哪个场地去了。」
其中一个仆人看到多多露出的笑脸,心中暗暗地放松了一些。
多多只是随口一问,已经走了两个地方,虽然都是远远地扫了一眼,但却没见到布纡夫斯基的身影,因为急于寻找,所以问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两个仆人真的认识拉柯夫。
「拉柯夫在这里很有名吗?他也是贵族?」
多多使了一个眼色,喀秋莎飞快地掏出几枚金币,不由分说地就塞进那两个仆人的手中。
两个仆人忙不迭地要推辞,却被多多眼睛一瞪,吓得将金币揣进了口袋,既然收了人家的金币,自然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拉柯夫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情,在这月色之都中随便拉上两个资历超过一年以上的仆人,都不会比他们两个知道的少。
「大人,您不认识拉柯夫老爷吗?」
一个仆人很精明地试探问道,拉柯夫的身份虽然没什么好保密的,但若是这位胖老爷找拉柯夫的目的是找麻烦的话,那么他们可是要负责任的。
「少废话,问什么答什么!」
喀秋莎狐假虎威地训斥道。
「是、是……」
两个仆人吓了一跳,连声回答。
喀秋莎心中感到十分刺激,一直以来她在半步多酒楼当小老板,只是讨好别人的角色,现在却可以训斥这样高级店家的侍者,要知道,在业界中,月色之都的仆人薪水比一般小老板的收入还要高,而且眼睛一向长在脑袋顶上。
「拉柯夫老爷不是贵族,但地位却不逊于贵族,他是罗莎公主殿下的采买官,为罗莎公主在各地采买所需要的东西,很受罗莎殿下器重,据说近期还可能入宫,成为宫中的总采买……」
一个仆-……说道。
宫中总采买?
官职虽然不大,可权力却不小,那岂不成后勤总管,想给谁假冒伪劣产品就给谁,甚至想给谁的东西中下毒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罗莎那个女人这些年在宫中还真是无声无息地做「实事」啊。
也难怪月色之都这样只招待贵族的地方会招待拉柯夫,看样子,布纡夫斯基这个副会长今晚能够来到月色之都,怕也是沾了拉柯夫的光。
或许布纡夫斯基今晚临时的密报,可能就是因为心理的极度不平衡导致他的天平倾倒于多多,还可能是布纡夫斯基想藉多多的手给拉柯夫一些苦头,甚至铲除拉柯夫!
无论布纡夫斯基出于哪个目的,多多都会成全布纡夫斯基,因为这是对多多有好处的。
不要以为多多整天在帝都中嚣张跋扈耍大牌,事实上,他一直想知道罗莎在火风帝国经营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丨—这个道理,多多还是很明白的。
原本打算自己的关系网建立起来之后,打探出罗莎的底细,现在看来,有了拉柯夫这个存在,他大概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掌握了罗莎的经济命脉,便是扼住了她的喉咙,当罗莎的经济枯竭的时候,与她暗中有关联的那些家伙就将会忍受不住地跳出来。
一个国家最可怕的就是内部腐烂,而罗莎这样不知道包藏着什么祸心的集团,就相当于一个隐疾,说不准什么时候病症爆发,到时候,整个身体将无法挽救……「奶奶个小熊猫的,真是好心没好报啊……老子在这浪费无数脑细胞的同时,江滨国王还给老子找麻烦……」
多多小声地嘀咕道。
雅娜偷笑道:「主人,您不是常说,您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吗?」
多多嘿嘿一笑说道:「小事不留名也就算了,大一点的事情还是可以留名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运气当头,名流千古也不一定,嘿嘿……我可不介意后代子孙们以我做榜样……」
喀秋莎仰头看着多多,很认真地说道:「老闆,您一定会名流千古,永垂不朽的!」
雅娜忍耐着大笑的冲动,好笑地看着喀秋莎。
多多瞪着眼睛,轻轻敲了一下喀秋莎的脑袋说道:「对数字再敏感,再有天赋,也要多学习学习文学好不好?还永垂不朽呢,晦气!你这个没文化的丫头!」
喀秋莎小脸沮丧地嘀咕道:「您不是也不识字吗……何况永垂不朽怎么了?您都名流千古了,还不算永垂不朽?」
「我说不许说就不许说这个辞!」
多多随手拍了一下喀秋莎的小屁股,喀秋莎猛地哆嗦了一下,俏脸通红,蹭地一下蹿到旁边,低垂着头跟在一旁,大眼睛不时偷看着多多,却是不敢说话了。
雅娜走到喀秋莎的身边,抱住喀秋莎的肩膀,嘻嘻一笑,揶揄道:「喀秋莎,以后要记住哦,老板最忌讳那个『垂』字啦,你上来就『永垂……』,也就是你,要是我们,一定会被罚的……」
喀秋莎有些糊涂地看着雅娜。
多多被逗得哈哈大笑。
前面领路的两个仆人被后面多多的大笑声吓得脸色惨白,要知道,月色之都是有品味的地方,是不可以这样大声喧哗的,大笑是可以,可这位胖老爷的嗓门也太高了一点。
这时,在一旁转角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谁在外面大声喧哗,以为月色之都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