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顾清寒粗看如旧,还是那么清贵孤高,眉宇间却悦动着春色,如那四月山中待放的桃花,候着人间芳菲凋尽,独占一时明媚,开得比谁都晚,开得比谁都灿烂。
小小的病房中,回忆漫天纷飞,童年山水满是落花,清寒姐的欢笑推开长空白云,卷起一地香,也抖落我心头三寸细雪。
“姐姐,你真好看,给我当老婆吧。”
青梅尚小,竹马年幼,彼时还扎着丸子头的清寒美滋滋地捧着西瓜,闻言后眉眼弯得如同手中的瓜瓣。
我小时候就很坏了,明明就只是喜欢,偏生要说爱。
我只当是玩笑,姐姐的应答却庄重而欢切。仿佛蛛丝挂满雕梁,蓬窗糊满绿纱,不经意,已倾心。
之后日子走走停停,人群攘攘熙熙,青天太矮黄地肥厚,唯独日寒月暖煎人寿。
回忆停在十岁,熟悉的同学遇袭,熟悉的挺身而出,我缠着醉汉拖到妈妈赶来。
只是那一次,妈妈先捡起的是断鸿。
嗯,没错,我从小就爱妈妈。
……
“姐,对不起。”
我拈起姐姐的手,她的声音有些哑,和我现在一样。
“没事,我自愿的。下次再做我跪着让你站起来插,这样能更深一点,我也好受些。”
别硬别硬,我安抚好鸡巴。真过分,这么淫荡的事她能说得像是在做学问。
“我不是说这个。我……”
我紧紧攥着清寒的手,缓和心中狂抖,只是姐姐握得比我更紧。
“你想起来了?我知道的。”
“是,只是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我不忍欺骗,清寒姐听后声色如故,甚至格外自信,只是神情落寞如雪,仿佛将军壮士十年战死十年归,凯旋却见故土尽是劲草荒丘,丘上满布无名孤冢。
“我知道的。来之前我就知道了,我不怪你。” 她轻轻叹气,扫去落雪,双手搭在我肩上抓揉,“披萨店的老板是我小姨,监控我看过,『断情伤』是吧,没想到这种病居然真的存在。呵,你还真是深情。”
“你怎么知道……”
“怎么?想否认?你不会想说你喜欢祝清欢吧?别给我当成她那种智障。”
她没给我惊讶的时间,双手用力把我推到床上,眼神复杂说不清是慕是怨,一字一字吐出我都不敢承认的真相,“你喜欢的是姜清瑶,你喜欢你妈。这样也好,输给姜姨,我心服口服。”
我不明白她是猜测还推理,只是如此一语中的,清寒姐的智商恐怕是超越性的,只是和我一起时习惯不动脑而已。
不管怎么讲,姐姐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对,你怎么猜到的?”
之后是学术讨论时间,我俩在逻辑两端做尽攻防极限推演,看上去各自获益良多,其实大家都明白,我们只是在安抚彼此过界的触动而已。
“我对你太了解了,看上去对谁都和善热情,骨子里就没把别人当人看,全当做是傻……小动物,觉得很好玩是吧。” 顾清寒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咬着牙,“我什么不知道?你对我和对祝清欢是一样的,或许喜欢我多一点,就像猫狗中更宠爱先来的狗。”
我又被她扒光了,这个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言语逼仄下我如同立锥,进退不得。
“我不管,你是我的。” 顾清寒收敛溢出的恶念,语出惊人,“当然,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你找别的女人也行,反正我不在乎。”
“你这样显得我很渣呀,虽然确实是但也别怎么明显吧。” 双方知己知彼,以后岁月注定不移不离,我念头通达,开口调笑。
生活是苦瓜的话,倒也不妨去瓤加点糖。
“渣就渣吧,毕竟我一个人也受不了。”
她脑子太好使了,瞬间上道,红着脸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听不到了。
“我在乎!”
祝清欢气鼓鼓冲进来,话音未落,门框猛然砸在墙上,一声巨响。
我和清寒姐还在贴贴呢,此时我握着玉足和她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呆呆地看着清欢闹腾上来。
“三十,你是被她要挟的对不对?” 祝清欢小小的身躯顶过来,一步不让,目光死死盯着姐姐,“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钱,离开他。”
清寒不动声色手掌下移死命掐我,顺手拉出我缠着纱布的右臂,清欢看到后黑瞳微缩,顿时萎了下去。
三人静默,企鹅电话响了。
“我靠,你小子特么哪搞来的机密,伊万卡的私房照吗?加密等级太高了。”
白老板气急败坏,听得出他汗水淋漓用脑过度,“你再等会,我让我朋友帮忙,他是搞加密通讯的。企鹅发你了,你把电脑给他就行。”
“行啊,太感谢老哥了。”
不等我说完,清欢扑过来抢过电脑,打开我的企鹅,津津有味乱翻。
清寒也凑过来,仔细看着。
我企鹅干净得很,一个同学也没加,就几个棋友,以及一些游戏上认识的朋友。
祝清欢娇哼一声,掏出手机自己加上好友,绑上 “恋爱” 关系标识,叉掉账号。
清寒冷笑如故,只是手指掐我越发用力。
我眼皮闭合,身子一矮,躲进被窝逃离战场。
清欢眼珠乱窜,阴阴柔柔谄谄媚媚,晃动小嫩腿抖下圆润的黑色玛丽珍鞋子,钻进被窝把自己塞到我怀里。
姐姐的动作就超乎理解范畴了,她刚要脱下衣服上床,突然捂着脸在一旁,酝酿出哀伤。
不对,我垂死病中惊坐起,大脑瞬间加载,选择最正确的—— 装睡!
门开了。
妈妈提着三层饭盒,身上的道袍换成常服,依旧那么美,更添了居家美人的慵懒风韵。
“清寒?怎么了?修齐惹你生气了吗?”
姜清瑶的死亡三连问让我大气不敢喘,清寒姐肯定不放过我,拽翻被子露出我和清欢相依相偎,活像抓奸现场。
明明奸情是清寒干的……
下一刻天空就黑了,妈妈气得胸前连绵起伏,仙子忽垂音,九天乍惊雷:
“你们,你们!你们才多大点,怎么能做这种事?”
妈呀,你这么误会我?
“啊?什么?” 我装作迷迷糊糊,揉了惺忪的睡眼,“啊!清欢你怎么在我床上?”
“不、不知道啊,我我就是困了……”
祝清欢脸红得像妈妈粉嫩的薄唇,声音都在颤抖,妈妈俯身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松缓下来。
“再困你们也不能睡一起,修齐你是男生,这你一定要明白,懂吗?”
“嗯嗯。”
妈妈明显没消气,撂下饭盒走到一边。她做的很多,或者说,会做的菜全做了一遍,满满当当,三个人都吃不完。
“阿姨做的饭真好吃。” 清欢嘴巴塞得鼓鼓,含糊不清,“修齐真幸福。”
妈妈转身揉着清欢的脑袋,没有说话,她应该也很矛盾吧。
清寒以前也吃过不少次,轻车熟路,挑出豆腐汤里的蛋黄,点到我碗里。
祝清欢不开心了,夹起好大一片牛肉塞我嘴里,我无奈一人一下,给她们添了点菜。
“好好吃饭。”
姜清瑶看不下去,身旁两女老实了,我捏着小碗给妈妈盛了碗汤递过去,她面无表情弹我额头,好歹是接下了。
饭后清寒清欢争抢着去洗碗,妈妈望着她们的靓影怔怔出神。
“您在想什么?”
“哼。” 姜清瑶自己也觉得很别扭吧,可是摊上我这样的儿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滴滴滴~
“喂同学,你的 U 盘帮你解开了。我听老白说过你,很有天赋,将来想来麻省的话可以联系我。”
白老板的朋友技术过硬,居然真能搞定。
“谢谢您教授,Mit 是全球理工至高殿堂,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嗯……加油。”
电话挂断,妈妈虽然还不肯理会,但也凑过来偷看电脑。
我双手颤颤巍巍,握着鼠标点开 U 盘,瞬间惊呼。
“妈!”
姜清瑶目光清冷,似是早就知道,只是断鸿呜呜剑鸣,暴露了我们姜阁主的愤怒。
画面中是妈妈的大头照,应该是很久以前拍的,那时妈妈嘴角还晕着青涩,身材都没长开,也就和清寒姐现在差不多。
鼠标滚轮向下乱滑,密密麻麻的资料呈递,紫清山、紫清剑阁、李修齐、栖霞路……几个标红的关键词醒目而骇人。
茫茫白雪葬高天,满城风雨待一人。
“妈……” 我握住她的手,不敢放下,天莲禁私武为全球之最,他们能搞来热武器,就只是为了干掉妈妈?
我终于感受到无力,只是妈妈和熙如常,温柔依旧:“陈年积怨了,以后……嗯好好,等你生日就全给你讲清楚。”
我不顾一切抱住妈妈,妈妈轻轻拍着我,喃喃自语:“不过些许小丑跳梁,我会处理好的。他们是在找死。”
姜清瑶没有推开我,互换心事消弭不安,直到清寒清欢回返。
清寒眼中流光划过,没说什么,清欢则献宝似的把干净的饭盒递给妈妈。
我拔下 U 盘塞到妈妈手里,她的气息愈发沉静,收拾好后嘱咐到:“阿姨这几天有些事,麻烦你们两位小姑娘多过来陪陪修齐了。他要是敢欺负你们就告诉阿姨。”
“嘻嘻,阿姨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清欢没什么心眼,笑呵呵拉住妈妈的手。
她长得太有优势,仿佛画本中走出的公主,实在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