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耐心都有限度。
哪怕再喜欢、再深爱,一件事磋磨数月,频频碰壁,热情也该消耗殆尽。
简牧晚明白。
于是,蒋也的话,在她的耳朵里,更像一则最后通牒。
凭空有一种预感,如果她这一次说不,他便会彻底消失。
简牧晚的心里,慢慢滋生着古怪的情感,破开一个孔洞,空荡荡,餐厅里轻微的刀叉声响穿梭而过。
像某一日突然发现,米兰偌大,明星、演员趋之若鹜的时尚之都,米其林餐厅林立,也找不到售卖布丁夹层的生日蛋糕的店。失落又茫然。
她的手指收紧,攥住马克杯的瓷柄。面色不改,盯着蒋也的眼睛,梗着喉咙,吐字清晰地说:“不。”
她生来便犟着一口气。危难临头,也绝不以软弱妥协的姿态面对。
她从高脚凳上跳下去,干脆利落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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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海港风大,吹起层叠的浪。简牧晚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等船主人起锚。
她没有去赴冯时序的约,打电话过去,告诉他,她要提前出海观鲸,现在在旧海港。如果他想来,十点半前到。
冯时序只说他会按计划在教堂等她。
不来的意思,她听懂了。关上手机,船主说可以启航了。
踏上甲板的前一刻,她向身后看了一眼,零星的游客在路边漫步,空旷寂寥。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能,太安静了,需要一团热烈的火吧。
她独自乘上船,坐在温暖的内舱里,看向窗外翻滚的白浪。船主端来热可可,跟她讲今日能看见鲸鱼的可能性。
简牧晚问:“能看见白鲸吗?”
“看运气,”中年女人向她笑,“甜心,希望幸运之神会眷顾你我。”
寻找的时间,她坐在窗边,摊开路边小店买的白纸本,一页一页地涂画着海景。
黑色的水笔芯缓慢下降,她吃过午餐,一盘预制牛肉烩饭,继续练习。突然,她听见船主人在热情地打招呼,似乎在海上遇见了朋友。
恰巧室内有一些闷,她走上甲板,一面呼吸新鲜空气,一面看向并排前行的另一艘船。稍小一些,速度却看起来更快,在身后甩下迅捷的白浪。
她听着船主人们喊话,冰岛语。出行前,她简短的学过基本词汇,勉强听出几个单词:“……两个人……一个……不好……可惜……”
她好奇地询问船主在说什么。
“他们最初是一对情侣出行,吵架了,只有男生独自一人前来。”船主热心地八卦,“真惋惜,我的朋友们还特意布置了场地,准备了传统小调,想给这对情人一个惊喜。”
简牧晚笑:“的确很可惜。”
风太大,她待了一会儿,便觉得冷,打算回到舱里。
正要转身,余光向对面匆匆一瞥,明亮的橙色冲锋衣攫住她的视线,不由再仔细一看。蒋也那张清瘦的脸,在船身起伏中,摇晃模糊。
她愣了一下,所有细枝末节,电光火石地自脑海闪过,连接。
只这一刻,她没有移开目光,便与他的视线仓促撞在一处,千万英里的海水之上,呵气成冰。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然而,这一次,蒋也却成为那个率先离开的人。
离得远,看不清神色,明亮的暖橘色在视线中移动,消失在船舱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