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梯上又有两个人走了上来。
前面一个是玉面朱唇的年轻公子,相貌俊美异常,身穿宝蓝绸衫,左手轻摇着一把白玉为柄的折扇,没有开口,就掩不住一派华贵气概。
他身后跟着一个书童,约莫十六七岁,生得眉目清秀,一看就知十分伶俐。
一名伙计看到上来的是一位贵介公子慌忙赶了过去,哈着腰道:“公子爷请这边座。”他连连抬手,领着蓝衫公子走到阮天华两人右首一张桌子,巴结的拉开板凳,说道:“公子爷请坐。”
蓝衫公子步履潇洒,随着伙计走来,他一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到阮天华、小红两人身上,似是微微一怔,接着脸含微笑,朝阮天华领首为礼。
阮天华因人家跟自己点头,也向他含笑点头。
蓝衣公子落坐之后,小红悄声问道:“大哥,你认识他么?”
阮天华道:“不认识,你没有看到他和我点头吗?人家和我点头,我自然也要和他点头了。”
一会儿工夫,伙计送来酒莱,两人就各自吃喝起来,就没有再去看那蓝衫公子主仆。
这时楼上食客愈来愈多,所有桌子几乎全已坐满,有两个客人,伙计领到了阮天华这一桌的两个空位上坐下。
这两人一身打扮,一望而知是江湖上人,只听坐在对面一人说道:“何兄急匆匆的要去那里?”
左首一个道:“君山。”
对面那人哦道:“兄弟听说君山有一个什么大会,何兄也要去参加吗?”
左首一人道:“家师届时要去,兄弟自然非赶去不可。”
对面那人问道,“这是个什么大会?”
左首一人道:“兄弟听家师说道,那是一个武林竞技大会,黑白两道,各门各派参加的只怕不在少数。”
对面那人道:“何兄也准备出场一显身手吗?”
左首那人笑道:“兄弟怎么成?会中规定,各门各派只有一名弟子可以出场,而且必须在最近十年才收的门人,兄弟在江湖上跑了也不止十年了。”
对面那人道:“最近十年才收的门人,别人如何会知道?”
左首那人道:“大会规定各派出场弟子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所以各门各派近十年来都在物色资质较佳的弟子,有些门派还不惜用各种方法,去助长弟子的功力。”
小红心中暗道:“是了,五山主当时把大哥迷昏了施展什么开顶大法,曾说半年后要参加什么大会,那就是君山大会了。”
只听对面那人道:“何兄既然不出场,会期还早,就不用急着赶去,何妨在这里盘桓几日,最近翠花班来了几个新粉头,真象水蜜桃,又娇又嫩,对了,其中有一个就叫水蜜桃,哈,娇滴滴,水汪汪,保管你蚀骨销魂,欲仙欲死。”
左首那人听得眼睛一亮,问道:“魏兄说的翠花班,就是……”
对面那人邪笑道:“没错,何兄去年不是也去过,哈,何兄练过内功,据说那水蜜桃的内功只怕比何兄还高呢。”两人一说到这方面上,就口沫横飞,兴致勃勃,许多话简直不堪入耳。
阮天华,小红业已吃毕,也就站起身来,走到柜上付帐。
掌柜的慌忙站起,陪笑道:“二位公子的帐,方才已经有一位公子付过了。”
阮天华听得一怔,问道:“是哪一位公子给在下付了。”
掌柜的道:“那位公子带着一个书僮,刚下楼去,他说和公子是素识,所以一起付了。”阮天华心知他说的正是那位蓝衫公子,回头看去那蓝衫公子主仆果然已经走了,这就取出一锭碎银,赏了伙计,和小红一起下楼而去,回到客店。
阮天华道:“刚才那两个人说的……”
小红啐道:“那是两个下三烂,你提他作甚?”
阮天华道:“不,我是说他们说的君山大会。”
小红道:“对了,那五山主祝神机把大哥迷失神志,用开顶大法传授武功,也曾说过半年后参加什么大会,我想就是去参加君山大会了。”
阮天华道:“可惜我急于赶回家去,不然倒可以去瞧瞧热闹。”
小红听得色然心喜,她究竟还是个小女孩,年轻人谁不喜欢热闹,何况新近又学了不少武功,更是见猎心动,这就怂恿着道:“大哥,方才他们不是说各门各派的人赶去参加的不在少数,大哥的令尊是形意门一派掌门,说不定也会赶去了,我看我们不如先去君山看看,可能就会遇上令尊,大哥就可以形意门弟子身份大显身手呢。”
阮天华笑道:“你怎么忘记我脸上还易了容?”
“啊。”小红拍手道:“对了,我好象听伏大娘说过,天罡旗有很高的武功,只有门主一个人可以练习,我想那次在三山庙举行的大会,要大哥代替于立雪,很可能也和君山大会有关了。”
阮天华道:“他们要我接下天罡旗,可能就是要我练天罡门的武功了。”
小红点头道:“是啊,只是我想不懂的,于老夫人明明有一个孙女,只不过没有及时赶到,何用要大哥代替,还把天罡旗传给大哥呢?五山山主个个武功很高,他们遇上大哥,也不惜用卑鄙手段,迷失了大哥神志,传授武功,这中间莫非另有什么隐秘?”
“不错。”阮天华道:“他们不惜独门最高的武功,传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很可能另有作用,也许出场的人,大家争得很厉害,死伤在所难免,是以谁都不愿让真正自己人下场,要另外找个不相干的人代替。”
小红道:“大哥说的很有可能,这些且不去管他,我想于老夫人一心要重振天罡旗,必然也会参加这一场大会,天罡旗的人去了,伏大娘也一定会去,大哥只要遇上伏大娘,脸上的易容药物不就可以洗去了。”
阮天华笑道:“你是想去看看热闹了?”
小红不依道:“我也只是因为大哥练成大本领,这种大会,集合了各门各派的人,大哥自然要去显显身手,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我也可以沾大哥的光,扬眉吐气了。”
阮天华经她一说,不觉怦然心动,顿然豪情万丈,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形意门的弟子,爹自常慨叹本门近百年来,逐渐武微,不光大本门,就是愧对本门祖师,我如能在大会上夺得锦标,正是光大本门,报答师祖的机会。”
小红道:“大哥,还有呢,你是赛干将的主人,主人吐气扬眉,也不负竺老丈赠剑的期望了。”
阮天华道:“好,我们就先去君山。”
小红喜道:“真的,啊,大哥,我们那就走。”
阮天华笑道:“那也不用急,你没听到那姓何的还要在这里盘桓几天再走吗,可见会期还远着呢。”
小红把把嘴笑道:“你也要在这里盘桓几天吗?”
阮天华道:“你想到那里去了?我是说今天已经落了店,不如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只听房门响起剥啄之声,阮天华过去拉开房门,店伙手中持着一封信哈腰道:“公子可是姓于吗?刚才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要小的面呈公子。”
阮天华奇道:“会是我的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店伙道:“送信的是一位管家,已经走了。”阮天华接过信来,低头一看,信封果然写着“于公子亲启”字样,心中虽然疑惑,一面点头道:“好,你留着好了。”店伙应了声“是”,便自退去。
小红道:“会是什么人写信给你呢?”
阮天华一手撕开封口,一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道:“萍水相逢,风仪弥足心仪,因事先行,当于前途恭候侠驾,俾作小叙。”下面并未具名,但一笔簪花书体,妩媚秀逸,极为出色。
阮天华攒攒眉道:“这会是谁呢?”
小红道:“我知道。”
阮天华道:“你知道他是谁?”
小红披披嘴道:“还不是在酒楼上和你打招呼的那位蓝衣公子?”
“唔。”阮天华点头道:“不错,一定是他了。”
小红道:“这人故弄玄虚,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人。”
阮天哗道:“你不能这样说,我看那蓝衣公子眉宇俊朗,绝非坏人。”
小红道:“大哥不信,将来一定会吃亏。”
阮天华笑道:“你好象还会相人。”
傍晚时分,小红不想再上街去,阮天华就吩咐店伙,把酒莱送到房里来吃。
饭后两人闲聊一会,小红起身要走,阮天华忽然走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地说道:“小红,慢着。”跟着将她身子转向自己,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小红愣了一下,跟着脸庞渐红,有些慌乱地道:“又……又怎么啦?”阮天华仍是静静地看着她,接着伸出了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抬了起来,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
小红怦然心跳,呆呆地望着阮天华,不知该做什么,只眼中流露出害羞的神情。
阮天华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露出微笑,手指卷了卷她长长的头发,抱着她转过身来,走了几步,便把她往床上压倒,手掌往她胸口摸去。
小红吓了一跳,急忙叫道:“等……等一下……”
阮天华道:“怎么?”
小红轻声道:“我听人说,这个不能太频繁的,会伤身体的。”
阮天华笑道:“那是指普通人的,我们练武之人不要紧。”说着手上一捏,已经握住小红一边乳房,慢慢揉了起来。
小红唔了一声,神情困惑,好像有点信以为真,以手撑起了身子,坐在床沿,轻声说道:“好嘛……可是,阮大哥,你不能太过火喔,身子要紧。”
阮天华微笑道:“这我不保证,你的身体太可爱了。”说着双手齐施,对她那一对丰满的乳峰大肆挤压,弄得她衣衫皱褶迭出,柔软的乳房不断变形。
“呃……啊啊……”小红羞涩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两片樱唇开合不定,吐着紊乱的喘息。
阮天华用指甲轻轻触碰,继而在周遭一圈圈地拨弄。
小红顿时浑身震动,“啊啊”地嘤咛起来,声音微带颤抖。
小红喉间发出几声娇腻的声音,羞得满脸发烫,手指抿着嘴唇,极力压抑那股兴奋的情绪。
阮天华坐在床上,慢慢脱下了裤子,小红羞涩地低下了头,慢慢脱掉衣服,又脱去裙子,私处的嫩肉微微收缩,滴下了一两滴晶莹的爱液。
他随即让小红躺在床上,自己跨了上去,只见她脸庞羞红,肤透樱红,迷蒙的双眼凝望阮天华,参杂着期盼和娇羞。
阮天华俯身下去,扳过她的脸蛋,朝她双唇吻了上去。
同一时间,腰部用力挺进,叩关直入,插进了她的秘洞之中。
“唔唔……唔唔……”小红口唇被封住,只能含糊地呻吟,但是仍可听出其中高亢的音调。
阮天华热烈地吻着她,身体缓缓抽动,往她身体内部渐次深入,透明的汁液从肌肉推挤之中涌溢出来。
阮天华的情绪相当激动,但是他在猛烈地攻进之后,便转为柔和的出入,让小红像是被大浪抛起之后,落在沉沉大海之中,受着浪涛迟缓而有力的冲激。
他温和地调节身体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直达小红肉体深处,慢慢吻到她的颈边,舔着她精致的肌肤。
“啊……啊啊……哈……”小红的樱唇一空出来,便即按耐不住,喘出了欢愉的声息。
在深刻的交合之中,两人股间的体毛些微地纠缠,沾上了不时飞溅出来的爱液。
这时的阮天华,将全身精力都投注在让小红魂为之销的下身之上,同时也享受着她美妙的胴体,抚摸她身上各处柔顺的曲线,捣进那紧密温热的嫩肉之中,听着她无法自制而发出的娇吟,睫毛上沾着兴奋的泪水。
他轻轻喘着气,在她耳畔细语道:“小红……你的身体太好了……”小红勉强睁开双眼,朦胧地望着他,朱唇略绽,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喘气,脸上却已露出幸福的表情:“呵……啊……啊啊……哈啊……”
经过长久的缠绵,阮天华终于将阳精射入小红的体内,满足地拥抱那美丽的娇躯。
小红无力地喘息,倚在阮天华的怀中。
阮天华爱怜地抚摸她的秀发,轻轻地说道:“小红,有你在身旁,我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一边说,一边搂紧了她的腰。
小红双腮再次泛红,温柔地微笑着,微微斜着头,轻声说道:“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啊。”
阮天华微微一笑,吻了一下她的唇,看着她体态撩人,阮天华笑道:“小红,要不要再来一次?”
小红脸上一热,笑道:“不要啦,我已经很累了……明天,好不好?”
阮天华点头微笑,说道:“那么明天是两次。”
小红呆了一下,霎时满脸通红,嗔道:“别……别乱说啦,快睡觉,你要多休息才是。”两人同床而眠,不多久,两人沉沉入梦。
第二天早晨,两人用过早点,就来至店堂结帐。
客店掌柜陪着笑道:“二位公子的房饭钱,昨晚已经有一位管家付清了。”
阮天华又是一怔,暗道:“大概又是那蓝衣公子了,他为了要同自己结交,竟然如此费事。”
小红道:“大哥,既然有人付了,我们走吧。”他们决定前往君山,就得西行,取道萍乡入湘。
中午时分,快近沪溪,只见道旁站着一个庄稼人模样的汉子,看到两人,立即赶了上来,拱拱手道:“来得可是于公子吗?”
阮天华道:“在下正是于某,请问……”
庄稼人喜道:“小的已在这里恭候于公子两位多时了,今日一早,公子就派管家前来酒店定了酒莱,怕公子错过,前面没有歇脚之处,小的才一直在这里,二位公子请随小的来。”说完,连连拱手,走在前面领路。
这一带都是荒僻小村,两人跟随庄稼人入村,走没多远,村口一间瓦屋,门口搭了个松棚,果然挂着酒招,棚下有两三张板桌。
庄稼人把两人领入屋中,堂屋中间一张板桌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庄稼人巴结的道:“咱们这样的荒村里,很少有贵人光临,而两位公子是贵客,快请上坐,小的沏茶去。”
说完匆匆往里走去。
不多一会儿,端着两碗茶送上,一面还歉然道:“咱们这里是小地方,贵管家留了十两银子,要小的准备酒莱,这除了鸡鸭是现成的,旁的东西都要到城里去买,小的连浑家只有两个人,走不开到城里去买,时间也赶不上,正好邻村猎户打了一双山猪,做不出什么好菜来……”
他话未说完,只听一个妇人声音叫道:“当家的,快别尽说话了,来把酒菜端出去吧。”庄稼人应了一声,急忙往厨房奔去,接着就端了酒莱出来。
酒是一壶二窝头,五大碗莱肴原是白切鸡,炒蛋、竹笋炒山猪片、红烧鸭,倒也热气腾腾,香喷喷的似乎不错。
庄稼人替两人杯中斟满了酒,说道:“浑家做不好,二位公子将就吧。”
阮天华含笑道:“已经很好了。”
小红道:“我们下午还要赶路,酒不喝了。”
庄稼人道:“这酒很醇,少喝一点没关系,还有一个莱还在炖,二位公子先用些莱吧。”过了一回,又端出一大盘红烧山猪肉,一大碗鸡血蛋花汤,和一箩白饭来。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连声说好。
饭后,庄稼人又沏了茶送上,说道:“二位公子,这些酒莱,用不到一两银子,小的去找银子……”
阮天华道,“不用了,你收着吧。”
庄稼人一呆,忙道:“小的怎好收公子爷这许少银子。”
阮天华笑道:“不要紧,我们难得来,这些莱肴,比城里的大酒楼还要好,你们也辛苦了。”庄稼人千思万谢的送着两人出村。
傍晚赶到萍乡,刚到城门口,就有一名店伙前来迎接,说是有一位管家定好了房间,晚餐也是预先定好了,送到房间里来的。
这一席酒菜,当然比在荒落小村要丰富多了,但阮天华却觉得还是中午在荒村小店吃得比较好。
第二天他们走出店堂,掌柜的同样说着房饭钱都已付过了。
小红跨出店门,咭的笑道:“永远这样有人招待,我们走遍名山大川,身边都不需要带银两了。”
中午赶到醴陵,酒楼的伙计果然又在城门口等候,酒席是预先定好了的,酒帐当然也先已付清了。
午后,刚出城门,忽听一阵得得蹄声,大路上正有四匹马,两前两后并驰而来,快驰近十来丈远,马上四人便同时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在道旁站定。
这四人一式青衣马装,由前面一人走到阮天华面前,神情恭敬的躬身行礼,抱着拳道:“这位大概是于公子了?”
阮天华连忙还礼道:“不敢在下正是于某,四位……”
那人道:“敝上仰慕于公子二位风仪,特命小的前来恭迎侠驾,前往敝庄一叙。”
阮天华道:“在下和贵上素昧平生,不知贵上如何称呼?”
小红接口道:“大哥这还用问,自然是前天酒楼上遇上的蓝衣公子了。”
那人道:“这位公子说得是,敝上姓铁,正是前天在及第楼上邂逅于公子二位,心仪不已,才要小的前来奉邀的。”
阮天华也因那铁公子俊逸风流,倜倜不群,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何况人家一路上派人预定食宿,这份隆谊,也却之不恭,这就含笑道:“贵上沿途招待,在下正想当面致谢,只是太叨扰了。”
那人道:“敝上正在庄中恭候,那就请二位公子上马了。”话声一落,朝身后招了招手,立有两名汉子牵着两匹马来。
阮天华回头道:“兄弟,铁公子隆情宠邀,咱们那就不用客气了。”两名汉子早就牵着马匹伺候,阮天华、小红也就不再客气,各自跨上马背。
那人躬身道:“小的替二位公子带路。”说完,纵身跃上马背,另一名汉子紧随着一跃而上。
另一匹马上,也同样跃上两个汉子,各自一带缰绳,两匹马立即展开脚程,并辔朝大路驰去,在前领路。
阮天华、小红两人也跟着驰上。
前面两匹马上,虽然骑了两个人,但他们都是骑术极精的人,因此奔行得还是极快。
阮天华、小红平日很少骑马,骑术自然不如人家很多,但两人都有一身轻功,坐在鞍上,只要夹住双脚,就不会翻跌下来,尤其这两匹马,都是千中挑一的好马,看到前面两骑在大路上奔驰,也随着放开四蹄,一路疾驰,用不着人去操纵。
就这两前两后,一路疾驰,两边田野树木,一排排象流水般往后倒流过去。
阮天华眼看已经驰出几十里路,前面两骑依然没停,不觉疑声问道:“贵庄还没到么?”此时正在快马疾驰之际,劲风拂面后掠,如果没有深厚内功,话声被风往后吹掠,前面马上的人,休想听得到。
第一骑上那人随口答道:“回公子,敝庄就在前面拍加山下,快要到了。”拍加山,这山名也别致。
阮天华听得不由暗暗一怔,此时大家正在逆风奔驰,普通人只怕连开口也不能开了,他话声居然凝而不散,和对面说话一般,可见此人一身功力,已相当可观,下人如此,他们主人自然更了得了,自己先前还当蓝衣公子只是一位富贵人家的读书相公呢。
果然又驰行了七八里路,前面正有一座苍翠欲滴的峰峦已呈现在眼前,而且正在逐渐接近之中。
前面两骑已经舍了大路,折入一条石板路,两边绿柳阴浓,丝丝拂面,这样又走了两三里光景,但见山麓下一片绿茵广场上,矗立着一所大庄院。
此时庄门大开,两边站着四名青衣汉子,石阶上却站立了一个人,那正是身穿宝蓝绸衫,腰束玉带的铁公子,站在门口迎接。
前面两骑四人,驰近门前,迅快的一跃下马,两人牵着马匹退下,两人迎上前来,正好拢住了阮天华、小红两人两骑的马头,伺候着两人下马。
阮天华,小红赶紧翻身下马。
蓝衣公子已经走下阶来,含笑抱拳道:“于兄二位贲临敝庄,小弟已经恭候多时了。”
阮天华走上两步,拱手道:“铁兄宠召,在下兄弟却之不恭,只好前来造访贵庄了。”这一正面相对,更觉这位蓝衣公子玉面朱唇,容光照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明澈穿水,闪着异采,使人倍觉可亲。
蓝衣公子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二位兄台请。”一面抬手肃客,陪同两人进入大门,就折而向东,从左手一道侧门进入长廊,回头笑道:“大厅只是接待俗客之用,二位兄台乃是雅人,还是到小弟书斋奉茶吧。”
说话之时,又从长廊步出一个月洞门,那是一个小花园,园中花木不多,种的大半都是盆景,一条白石小径,弯曲而行,幽香沁人。
迎面三楹精舍,环以朱栏,甚是雅致。
他引着两人进入室内,更是窗明几净,玉轴围书,一几一椅,都纤尘不染。
蓝衣公子爽朗的笑道:“二位兄台请坐了。”
阮天华拱手道:“在下兄弟叨扰尊府,还没请教兄台名号如何称呼呢?”
蓝衣公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白玉似的贝齿,说道:“小弟铁若华,于兄大号立雪,小弟已经知道,这位兄台正要请教。”
阮天华心中暗暗奇怪,不知他如何会知道自己叫于立雪的?
一面替小红介绍道:“他是我兄弟阮小虹,大小的小,霓虹的虹。”
铁若华道:“原来是阮兄。”说话之时,一名书童送上三盏香茗,这书童两人也在酒楼上见过。
铁若华道:“于兄、阮兄请用茶。”阮天华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只觉入口清芬,乃是上好的龙井。
铁若华目光一转,说道:“二位兄台身佩宝剑,大概是武林名家了?”
阮天华笑道:“铁兄这名家二字,在下兄弟愧不敢当。”
铁若华道:“小弟自小就倾慕朱家郭解为人,只可惜学剑无成,今后还要多多请教昵。”
阮天华道:“铁兄又客气了,在下兄弟也只是初学乍练,带上一柄剑,不过是作作装饰罢了。”
铁若华爽朗的筹道:“这是于兄在和小弟客气,我辈相交,贵在知心,小弟学剑虽然无成,但自信还有几分眼光,平日带上一把剑作装饰的纨绔之辈,岂会在小弟眼里?不说于兄、阮兄英气逼人,就是所佩的两柄宝剑,也极非凡品,若非身怀绝学,怎会佩带名剑?于兄何用自谦乃耳?”
阮天华被他说得脸上一热,拱手说道:“铁兄法眼,在下兄弟佩的长剑确是出之一位铸剑名家之手,但在下兄弟对剑法一道,也确是初学乍封,并非自谦。”
铁若华目中异采闪动,问道:“只不知二位兄台是那门派门下的高弟?”他不肯放松,句句紧逼而来。
阮天华只得说道:“不瞒铁兄说,在下兄弟乃是形意门的弟子。”
铁若华欣然道:“原来二位兄台是形意门的高弟,形意门是武林八大门派之一,小弟真幸会了。”谈话之时,天色业已渐渐暗下来,书童就在书房中点灯起琉璃灯。
过不一回,只见那书童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公子,酒莱已上,可以入席了。”
铁若华点点头,站起身,含笑道:“于兄、阮兄高轩莅止,兄弟要厨下做了几个下酒菜,薄酒粗肴,稍尽地主之谊,二位请入席吧。”
阮天华、小红刚刚站起,就见书房右首一道紫红绒帘由中间往两边徐徐分开,原来里面是一间宽敞的膳堂,灯光明亮柔和,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放了不少莱肴,银杯牙箸,掩映生辉,甚是富丽。
主人抬手肃客,三人分宾主落坐,书童手持银壶给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铁若华举杯道:“来,于兄、阮兄,兄弟先敬二位—杯。”
阮天华道:“铁兄太客气了,谢谢。”两人和他一同举杯,干了一杯,书童立即替三人斟酒。
铁若华举筷道:“清用莱。”
三人吃了莱,阮天华、小红也举杯道:“在下兄弟一路多承铁兄招待,又蒙盛筵款待,隆情可感,我们借花献佛,也敬铁兄一杯。”说着一饮而尽,铁若华也干了一杯。
两名青衣使女川流不息的端上莱来,铁若华不但生性豪爽,谈笑生风,和阮天华,小红两人更是谈得十分投机,相见恨晚。
阮天华酒量不大,喝了几杯,早已俊脸通红,小红则推说不会饮酒,只是略为沾唇。
铁若华一张玉脸也添上了红晕,尤其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闪着光采,只是殷勤劝酒,和阮天华对喝着,口中也一直叫着:“于兄请用莱。”还不时的夹着莱肴,送到阮天华面前的碟中,主人这份殷勤,显得特别亲切。
小红只有先前喝了两杯,已经脸红心跳,就不敢再喝了,她和铁若华坐在对面,眼看他和大哥喝酒时,神态亲密,原先只当是主人好客,但铁若华多喝了几杯,渐渐的玉面生春,眼波流盼,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来了。
小红原是个十分精细的人,再一留神,发现铁若华耳朵上也穿有针孔,分明是女子乔装的了。
哼,原来你存心勾引大哥了。
心里这一想,不觉心锋有气,更是连话也懒得说了。
铁若华却丝毫没有觉察,依然一口一声的叫着于大哥,又举杯,又夹莱,一颗心全放在阮天华身上,好不亲切?
小红越看越气,不觉站起身来。
铁若华咦道:“阮兄不喝酒,怎么连莱也不用了?”
小红心中暗道:“你跟大哥献殷勤,大概只碍着我了。”但这话究竟说不出口来,一手扶头,说道:“我有点头昏。”
铁若华跟着站起来,说道,“二位宾舍都已收拾好了,阮兄可要去休息一回了?”
阮天华也站起来道:“铁兄赐宴,盛情弥足可贵,兄弟也不胜酒力了。”
铁若华一双盈盈美眸,凝注着他,说道:“于兄,莱还没上完呢。”
阮天华拱手道:“叨挠盛馔,实在太丰富了,兄弟已经吃不下了。”
铁若华道:“那就书房里坐吧。阮兄若要休息,就到宾舍去躺一回好了。”同时朝书僮吩咐道:“青儿,你领阮公子到宾舍去休息,沏一盏浓茶,给阮公子醒酒。”
那书僮答应一声,朝小红躬身道:“阮公子请随小的来。”小红虽然不愿大哥单独留下,但话已出口,只好随着青儿走去。
铁若华陪同阮天华走出膳堂,回到书房落坐,一名青衣使女不待吩咐,就沏了两盏香名送上。
铁若华伸手取过茶碗,轻轻喝了一口,眼波如水,深深注视着阮天华,问道:“于兄今年贵庚多少了?”
阮天华道:“兄弟虚度十九。”
铁若华道:“小弟今年十八,于兄大我一岁,小弟想认于兄作大哥,不知于兄可肯折节下交吗?”
阮天华道:“铁兄好说,古人说得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铁兄人品俊逸,豪爽过人,有这样一位兄弟,岂有不愿之理?”
铁若华欣然道:“大哥那是答应了,以后可不能后悔?”
阮天华一把握住他的手,正容道:“我们结了同盟兄弟,今后祸福与共,怎会后悔?”他多喝了几杯,也微有醉意,是以握住了铁若华软绵绵的细手,也只当他是读书相公,并不怀疑。
铁若华任由他握住了手,脸上虽然微有红晕,但他喝了酒本来脸就红了,只是增加了儿分羞意,也不易看得出来,不,他一脸喜色,也掩盖了羞态,激动地道:“大哥,你太好了,小弟……小弟太高兴了……”
阮天华紧紧拉着他的手,笑道:“贤弟把我说得太好了,其实我已高兴得很。”
“真的?”铁若华缓缓收回手去,说道:“于大哥,你的剑法一定很好,在这里多盘桓几天,我也好跟你学上几招。”正说之间,青儿已经回来。
铁若华问道,“阮公子怎么了?”
青儿道:“小的送到宾舍,阮公子就和衣躺下,已经睡了。”
阮天华站起身道:“时间不早,贤弟也可以休息了。”
铁若华眨眼向道:“大哥也要去休息了吗?走,小弟陪你去。”
阮天华道:“贤弟也该休息了,有青儿领我去就好。”
铁若华道:“不,小弟陪大哥去走走,宾舍就在园中,离这里又不远。”当下就由铁若华领路,走出书房,循着一条白石小径,往东行去。
这时天空斜挂着蛾眉月,花园中树影腺胧,两人并肩而行,傍花随柳,另有一番诗情画意。
铁若华缓缓伸过手来,拉着他的手,仰脸说道:“我们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结为兄弟,这也是缘份,小弟希望大哥永远会珍惜我们这份情谊。”
阮天华道:“这个自然,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贤弟这份,拳拳情意,愚兄岂会或忘?”
铁若华偏头道:“万一情势变易,我们忽然变成了仇人呢?”
阮天华笑道:“这怎么会呢?”
铁若华道:“我是说万一咯,天底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阮天华奇道:“贤弟为人爽朗,怎么会变得多愁善感了?”
铁若华忽然低下头去,说道:“小弟蒙大哥不弃,结为兄弟,小弟只怕……我们……”
阮天华愕然道:“贤弟怕什么呢?”
铁若华神色黯然的道:“会短离长。”这句话显然是临时改变的了。
阮天华笑道:“贤弟真是多情种子,人生聚散,也是常有之事,我们既然结为兄弟,今后尽多重逢之日。”
铁若华徐徐说道:“我们一旦分开了,大哥还会想念我吗?”
阮天华道:“兄弟如手足,桃园结义,生死不渝,愚兄怎么会忘记贤弟的呢?”
铁若华脸上又有了笑容,说道:“有大哥这句话就好?”伸手一指前面一角小楼,说道:“前面就是宾舍了。”
两人走近小楼,由铁若华领路,登上楼梯,中间是一间起居室,左右各有房间。
铁若华伸手推开左首一间房门,说道:“这是大哥的卧室。”
阮天华道:“虹弟呢,他住在那里?”
铁若华道:“就在对面。”过去伸手一推,房门只是虚掩着。
这就说道:“大哥,要不要进去看看阮兄,他喝醉了不知如何了?”说着已经跨进房去。
阮天华因小红乃是女子,如果睡了,和铁若华一同进去,多有未便,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铁若华已经走了进去,也只好跟着走入。
房中还点着银灯,小红连长衫也没有脱,就和衣躺在床上。
铁若华走到床前,轻声叫道:“阮兄你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阮天华道:“虹弟大概睡熟了。”伸手拉过一条薄被,替他盖上。
铁若华道:“大哥,让他睡吧,你也该去休息了。”
小红其实并没睡熟,心中暗暗哼道:“好啊,只一会工夫,就叫他大哥了,如果再有几天的话,不叫好哥哥、亲哥哥吗?”想到这里,脸上蓦地热了起来。
阮天华随着铁若华退出房间,随手替她掩上了房门,一面说道:“贤弟,时光不早,你请回吧。”
铁若华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好吧,大哥路上辛苦,那就早些休息吧。”说完,转身下楼而去。
阮天华入房中,因为多喝了几杯,觉得有些困倦,也就熄灯上床。
再说小红听到铁若华下楼而去,还等着大哥会来看她,后来大哥关上房门睡了,心里又有些怨大哥了,明明知道自己喝了酒头昏,也不再来看看自己。
接着又想:铁若华明明是个女子,她看上了大哥,才一路抢着替大哥安排食宿,把大哥请到他们庄上来,哼,明天我就当面把你揭穿了,看你害不害臊?
不,人家以礼相待,我当面给她难堪,大哥会说我没有风度,还是今晚悄悄的去找她,看她对自己怎么说?
心念这一转,就立即一跃下床,一口吹熄灯火,悄悄打开后窗,一下穿窗而出,略为辨认方向,就施展轻功,一路朝铁若华书房而来。
她还没走近书房,老远就看到房中还有灯火,那是说铁若华还没有睡。
哼,这倒正好,我就要等你临睡,脱去长衫,看你还掩饰得了?
那时我再现身,你就无法抵赖了。
她心中闪电转动,人已悄悄落到书房后窗,正待找个缝隙朝里看去,忽然听到书房中还有人在说话,心想:“那一定是他和青儿说话了。”再倾耳一听,说话的是一个男子声音,还有一个好象鸭子叫的妇人声音,只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听不大清楚。
书房中一共有三个人,铁若华坐在一张紫檀雕靠背椅上,一手搁在书案上,手中还拿着一只细瓷茶盏,正在作沉思之状。
隔着书案在她对面,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黑衣老妇人左眼已瞎,满脸皱纹,生相丑恶。
书案旁,还站着一个黑衣人,小红看到的虽然只是此人侧面,但一眼就可认出来,这人正是三天前去找竺嘏和竺大娘的铁手帮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他站在书案边上,垂着双手,神色显得十分恭敬。
小红乍见此人,心头不觉暗暗一怔。
自从她跟随阮天华出来,这短短半年之中,屡经事故,阅历也增长了甚多,此时看到那铁手帮领头的黑衣人站在铁若华书房之中,立时感到事情并不寻常。
首先她想到的是铁若华姓铁,会不会就是铁手帮的人?
第二,这三人好像在议论什么事情,会不会和铁若华邀自己二人前来有关?
既然有此发现,她自然要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小红从前武功不如人家,都要去五山主的屋里探看阮天华,如今这三个月工夫,艺技大进,自然更艺高胆大了,她略一打量,就悄悄绕到东首窗外。
这里一排窗户,有四扇打开着,她掩到窗下,再贴着身子,偏脸朝屋中看去。
因为铁若华的书案,就横放在东首窗下,她有窗帘掩映,不虞里面的人发现,何况书房中灯火明亮,窗外就黝黑得多。
只听那黑衣老妇鸭子般声音说道:“帮主这也没什么好为难的,你和他们本来就不是朋友……”
小红听得一怔,暗道:“她口中的帮主自然是铁手帮帮主了,谁是铁手帮的帮主呢?哦,听她口气,好像是说自己两个人了。”
铁若华放下茶盏,说道:“三姑,你不能这样说,我是以朋友之礼把他们请来的,总不能让江湖上人说咱们铁手帮不顾道义。”
黑衣老妇人道:“你知不知道于立雪是天罡旗的门主,咱们答应了人家,去把于立雪掳来,半途里却被五山联盟把人救去……”
铁若华道:“三姑,我早就不赞成我们铁手帮这样做法,人家出得起银子,我们就去替人家卖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我的帮主,你别忘了咱们铁手帮就是这样起家的,人家有什么厉害仇家,找到咱们,只要出得起银子,咱们就替他去把仇家干掉,这也是扶弱锄强呀,有什么不对?”
小红听得又是一怔,暗道:“原来铁若华还是铁手帮的帮主,哦,铁手帮竟是江湖上的杀手组合。”
铁若华砰的一声,右手击在书案上,怒声道:“三姑,现在我是帮主,我要改革,铁手帮要正正当当的在江湖上立字号,不再赚这种血腥钱,我爹怎么死的?三姑的丈夫又是怎么死的?难道这种血的教训还不够么?杀人者,人恒杀之,铁手帮为了赚这种血腥钱,赔上去的人命已经有多少了?习总管,你也给我记着,从现在起,我不准你再接这种生意,等我去君山大会,夺得了旗令,咱们一样可以在江湖上出人头地,夺不了旗令,我这帮主就不干了,你们要怎么做,我就管不着了。”
小红心想:看来铁若华倒是一个好人。
她对她的观感,不觉改变了许多。
黑衣老妇人一呆,接着就呷呷笑道:“若华,你也不用发这大的脾气,你要去君山大会,三姑依你就是了。不过眼下这件事,总得有个解决。”
铁若华道:“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这位于兄乃是形意门的人,并不是天罡旗门主。”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这是他说的?这小子随口说说,你也相信?”
铁若华道:“我看于兄是个君子,他不会骗我的。”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天底下骗人的事情多得很呢,你去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若华,你平日为人精明,怎的今天这般容易受骗了?”平日精明,今日怎么会如此容易受骗?
这句话,就有了骨头。
铁若华脸上不禁一热,说道:“三姑,我不是会受骗的人,你老人家也不想想?习总管派去五煞,就轻而易举把天罡旗的于立雪擒住,可见这位天罡门主的武功并不十分高强,但习总管在路口茅屋中遇上的于兄,据习总管说,武功之高,只怕连三姑也未必是他对手,由此可见两个于立雪,武功相去天壤,绝非一人,咱们铁手帮要在江湖立足,敌人越少越好,尤其是武功高强的敌人,能够化敌为友,不是更好吗?”
黑衣老妇道:“不行,这两个人身上的宝剑,是竺老头送给他们的,竺老头夫妇是从咱们手里逃出去的,这两柄剑,也可以说是咱们到手的东西,怎能便宜了他人?何况这两柄剑太犀利了,对咱们铁手帮是莫大的威胁,三姑答应你不伤他们性命,已经是看在帮主面上,顾全了朋友之道了。”
铁若华道:“三姑要剑,如今习总管已经把竺嘏夫妇请来了,再要他们替你铸炼一口也就是丁,何必……”
小红听得一惊,暗道:“竺老丈夫妇原来已经被他们掳来了。”
“那要多少时候?”黑衣老妇道:“再说,姑姑也是为你好,你立志要去参加君山大会,如果有赛干将这样一柄好剑对你帮助会有很大?这两个人就算是你朋友,也不过是初交,还是初交重要?还是本帮重要?”
那姓习的总管也在旁边道:“总监说的不错,帮主还是以本帮为重。”
铁若华斩钉截铁的道:“这我办不到,人无信不立,对朋友决不能这样做,我去参加君山大会,要以真实本领取胜,倚仗利剑,又岂是我的能耐?”
铁三姑怒声道:“若华,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当了帮主,就不把姑姑放在眼里了。为了一个外人,你就这样让着他,是不是那小子生得俊?”
铁若华怒声道:“三姑,你说什么?”
黑衣老妇道:“年轻姑娘的心事,我还会不知道?姑姑我也年轻过来的,今晚在花园里,他拉着你的手,你一口一声叫他大哥,难道我没有看到?告诉你,女生外向,也不能吃里扒外。”
铁若华气得发抖,怒声道:“三姑,你是长辈,这些话是你该说的?”
黑衣老妇道:“你连帮中大事,都要改革,这样下去,本帮迟早会垮在你手里,再说习总管随你爹多年,也看你长大的,你当了帮主,就端着帮主架子,几时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铁若华虎地站起身道:“我不稀罕当什么帮主,从现在起,我让给你好了,我什么都不管。”说完,怒匆匆的往外就走,但走到书房门口,脚下一停,说道:“帮主我可以不干,于立雪,阮小虹是我朋友,我明天护送他们离开,任何人也不能伤他们一根毫发。”话音一落,匆匆往外走去。
黑衣老妇气呼呼的道:“反了、反了,真气死我老婆子了。”
习总管连忙凑着头,谄笑道:“总监歇怒,帮主年纪轻,你老是本帮总监,总监就是本帮的总监督,和朝廷摄政王一样,有什么事,总监吩咐下来,帮主就是不同意也只有同意了。”
黑衣老妇口中“哼”了一声,站起身道:“咱们走。”习总管应了声“是”,跟着黑衣老妇身后,走出书房而去。
他们刚一走,书房中人影一闪,掠出一个娇小人影,他正是铁若华的书童,等黑衣老妇和习总管一走,也急匆匆往外就走。
小红赶紧身形一缩,迅疾往后退去,然后长身掠起,奔回宾舍,登上楼梯,就用手轻轻叩了两下房门。
阮天华闻声刚打开房门,小红一下闪了进去。
阮天华奇道:“小红,你……”
小红回身迅快的掩上房门,轻嘘了一声道:“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阮天华哦了一声。
小红道:“铁若华是铁手帮的帮主,还是一个女子。”
阮天华又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红道:“还有竺老丈夫妇也被他们掳来了。”
阮天华目光一注,急急问道:“你从那里听来的?”
小红一拉阮天华的衣袖,走到床前,轻声说道:“大哥,你坐下来,听我说呢。”两人并肩在床沿上坐下。
小红就把刚才听到的话,一字不漏,详细说了一遍。
阮天华听到一怔,攒攒眉道:“不知他说把竺老丈夫妇安置在什么地方?走,我们去找找看。”说完,正待站起。
小红道:“大哥,你真是急性子,要救人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先商量商量咯。”
阮天华道:“你有主意了?”
“没有。”小红道:“我听了他们的话,就是不知怎么好,才急急赶回来告诉大哥的,那知大哥比我还忍不住……”口气一顿,接着道:“我方才就是在想,我们该不该立时去救人?后来我想到我们应该装作不知道,等明天见铁若华再相机行事。”
阮天华道:“如何相机行事?”
小红道:“看来她虽是一个女子,却很有正义感,明天……是不是由大哥当面请她释放竺老丈夫妇,你看好不?”
阮天华想起刚才铁若华送自己到宾舍来的时候,曾说过万一变成仇人的话,心中暗道:“原来那时铁若华已经受到她姑姑的压力了。”一面沉吟道:“就算她答应了,她姑姑会同意放人吗?”
小红道:“铁若华总是一帮之主咯,她如果一定要放人,她姑姑不答应也得答应。”
阮天华微微摇摇头道:“你方才不是听他们习总管说,总监就是朝廷的摄政王吗,铁若华是她姑姑一手扶养长大的,她纵是一帮之主,平日大概不大管事,一切由她姑姑作主,因此,我看她也未必作得了主。”
小红道:“我们请她放人,是因他以礼相待,我们礼数也尽到了,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阮天华微微点头道:“好吧……”话音未落,突然目光一注,低声道:“有人来了,走,我们从后窗出去。”身形一晃,掠近后窗,悄悄打开窗门,穿窗而出。
小红紧跟着穿出,回身掩上窗户。
阮天华朝小红打了一记手势,双足点地,身形腾空飞起,疾如飞鸟,一下掠入左首三丈外一棵大树上。
小红跟着掠上。
阮天华悄声道:“我们就停在这里好了。”
小红凝目看去,不见人影,忍不住问道:“人呢?”
阮天华道:“还在树林内,他们好象在等人。”正说之间,已有两条人影在小楼右首出现,不,左首也同时出现了三个黑衣人。
这三人手法极为利落,一下就掩近小楼两侧,在暗处站停下来。
接着小楼正面一条白石小径上,也走出三个人来。
阮天华目光一注,就已看清三人中有一个是花头发的黑衣妇人,敢情就是小红说的铁手帮总监了。
另一个正是三天前在茅屋前面看到的六个黑衣人为首那人,铁手帮的习总管。
另外还有一个黑衣汉子不知是什么人?
小红低声道:“那黑衣老妇就是他们总监铁三姑,她边上那个就是习总管……”阮天华点点头。
只见习总管和那黑衣汉子低低的说了几句。
黑衣汉子点了头,铁三姑和习总管立即往后退下了两步,隐入树林之中。
黑衣汉子却双足一顿,身形突然往上拨起,跃登屋檐,再朝南首左边一个窗子飘飞过去。
这南首一排三个窗子,左首一个,正是阮天华住的房间。
只要看他在屋檐上飘飞的身法,当真轻如飘絮,只见人影浮掠,不闻半点声息,轻功造诣相当高明。
黑衣汉子掩近窗下,立即伸手从身边摸出一个小瓶,倾出一粒东西,身形一侧,贴着窗左墙壁,左手迅快的在花格子窗最下一格,戳了一个小孔,把手中一粒东西往小孔投了进去。
小红悄声问道:“他在做什么呢?”
阮天华如今目力何等敏锐,这黑衣汉子的一举一动,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怒声道:“他投进了一粒药丸,很可能是迷药一类东西,今晚如果不是你发现的早,我们差点着了他们道了。”口中说着,随手折了一段树枝,扣着中指朝那黑衣汉子身后弹去。
他练成“紫正神功”,三数丈远近,弹出了小截树枝,当真快如闪电,而且不带丝毫风声,那黑衣人根本连风声也没有听到,突觉腰脊一麻,贴在墙壁侧立的人,就没有再动,阮天华又折了三截树枝,扣着弹出。
小红问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阮天华随手又折了几枝,放在掌心,一面低声道:“你待会就会知道。”铁三姑和习总管等了一会,眼看黑衣汉子依然侧着身子贴壁站立,不会稍动,心头不禁生疑。
铁三姑问道:“习总管,来复怎么了?”
习总管道:“他已把迷魂丹丢进去了,此刻应该……”
铁三姑道:“我看他情形有些不对,会不会遇了人家的道?”
习总管陪着笑道:“这个不太可能,总监也在这里,咱们都可以看到,屋上连鬼影都没有出现过一个,何况来复为人机警,不可能会着了人家的道。”
铁三姑道:“我看有些不对,你和他打个暗号看看?”习总管答应着是,立即嘬口发出咕咕两声,活象夜鸟的啼声。
他们自然约好了的,一声如何,两声又如何,但那黑衣汉子来复却依然贴墙站立不动,对这两声咕咕鸟啼恍若不闻。
铁三姑攒攒眉道:“他怎么了?”习总管没有作声,依然嘬口发出两声咕咕鸟啼。
来复还是一动未动,连头也没回顾一下。
现在,习总管也发觉不对了,他继续嘬口发出咕咕鸟鸣,这回是发了三声,三声敢情是有所行动的暗号了。
右侧暗处立时掠出两道人影,疾如飞鸟,一下跃登屋搪。
阮天华那还怠慢,屈指连弹,那两个黑衣人就这样在屋檐上站停下来。
习总管发出咕咕之声,是命令铁手五煞采取行动的暗号,如今眼看铁手五煞只有右手两个跃出来了,伏在左首的三人却不见动静,不觉暗暗一怔,转脸朝左首喝道:“陆大成,你们怎么了?”陆大成,正是铁手五煞的老大,但陆大成却一声也不吭。
铁三姑道:“你不会自己去看看?”习总管疾快的举步朝左首暗处奔了过去。
阮天华和小红就隐身在左首一棵大树之上,这不是他自己送过来了吗?
阮天华等他奔近暗处,右手扣着中指,又把一小截树枝弹了出去。
武功一道,当真差不得一着高下,阮天华在六个月之前,不出几招,就被五煞之中的季大海连剑带人一把抓住。
如今阮天华只是折了几小截树枝,随手弹出转瞬之间,把铁手帮五大高手一一铁手五煞,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制住了穴道。
不,连习总管也堪堪奔近小楼左侧的黑处,忽然停住了身形。
小红惊喜的道:“大哥,是你制住了他们?”
阮天华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你可以下去了。且慢现身,等铁三姑询问出口,你再出去,还有,你学了剑法,还没试过,可以让铁三姑和你喂喂招,不过赛其邪锋利无比,不可削断长剑,这样不是可以多消磨点时候,但要注童她左手,只要时间稍长,就会把铁若华引来,那时咱们就可以要他们交出竺老丈夫妇,作为交换条件了。”
小红点头欣然道:“我知道。”飞身飘落,悄悄隐入暗处,阮天华却悠闲的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铁三姑是个急性子的人,眼看习总管奔了过去,过了一阵,依然没见他回来,心中不觉有气,她今晚因铁若华为了两个外人,和她起了争执,心中本来就已有气,这时气就更大了,冷声喝道:“习总管,你给我回来。”
小楼左首,忽然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接口笑道:“回总监的话,是我要习总管去办一件事,还没回来,总监叫他可是有什么事吗?”这说话的正是小红。
铁三姑一愣,冷喝道:“你是什么人?”
小红含笑抱抱拳道:“铁总监不认识在下,在下倒和铁总监有过一面之缘。”他腰悬长剑,蓝衫飘忽,故意走得很潇洒,脸含笑容,望着铁三姑走来。
铁三姑身为铁手帮总监,岂会含糊?
目光一凝,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掣出了长剑,厉声喝道:“你是于立雪?”
小红望着她依然含笑道:“铁总监认为在下是于立雪?”
铁三姑道:“那你是什么人?”
小红在她一丈多远停了下来,徐徐说道:“铁总监不认识在下,那也没错,在下方才说过,和铁总监只有一面之缘,那是方才在铁帮主书房里,在下看到铁总监,铁总监并未看到在下……”
铁三姑眼看习总管,铁手五煞,连同飞天鼠来复都同时受制于人,心头自是怒不可遏,厉笑道:“姓于的小子,你以为制住几个人,铁三姑就拿不下你了?”喝声甫出,人已一晃而前,刷的一剑兜心刺到。
她果然不愧是铁手帮的总监,几乎是声到、人到、剑到,快同掣电,剑风森然,锐不可当。
如今的小红,可不是半年前的小红了,口中笑道:“在下并不姓于。”
等她剑尖快要及身,才左足斜跨了半步,身形一转,一下转到了铁三姑身后,又接着道:“铁总监就是要和在下动手,也应先有个交待,这般乘人不备,连江湖礼数都不顾,岂不有失你铁手帮总监的身份?”
铁三姑一剑出手,明明站在面前的人,忽然不见。
不,声音突从身后传来,她久经大敌,心中虽然暗自吃惊,但她反应何等快速,小红刚一开口,她长剑闪电后挥,人也随着剑势转了过来。
小红学会了“紫府迷踪”,只须跨出半步,又很快的转到铁三姑身后。
铁三姑后挥的一剑出手,依然没看到小红人影,但小红的话声,依然在身后传来,心头又急又怒,右手连挥,人也接连的后转。
只是她转身可没有小红跨出半步的快,因此小红说完这一句话的时间,铁三姑已经连续转了三个身,也挥手向后连劈了三剑,还是没看到小红的影子。
等她第四个转身,才看到小红笑吟吟的站在原处,说道:“在下就在这里站着没动,铁总监这般转法,大概是在练武当派的太极剑了?”
铁三姑铁青了脸色,手中长剑朝前一指,喝道:“你亮剑,咱们好好的较量较量,这般躲躲藏藏算得什么人物?”
小红点头道:“这就对了,在下确实想跟铁总监较量较量,你早该这样说了。”话落,锵的一声抽出剑来。
铁三姑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自然看得出小红手中长剑剑光有异,目光一注,问道:“你手中就是赛干将?”
小红淡淡一笑道:“我早已说过,我不姓于,对了,你们可是使了什么迷药?我大哥这时候还没出来,你们把他怎样了?”
铁三姑听得不觉心中暗喜,忖道:“原来于立雪没有出来,那是被迷翻了,哼,只有你一个小子,老婆子岂用耽心?”闻声磔磔笑道:“你小子原来是阮小红,不错,于立雪中了岭南温家的迷魂丹,没有独门解药,是不会醒来的,你小子只要放下长剑,束手就缚,老婆子不会为难你们。”
小红哼道:“你只是为了觊觎我们的宝剑?”
铁三姑道:“不错,你们留下宝剑,老婆子自会给你解药,让你们安然离去。”
小红道:“铁总监不是说得早了点么?”
铁三姑道:“你此话怎说?”
小红笑道:“铁总监不是要和在下较量较量吗?咱们还没分出胜负来,在下岂肯放下长剑,束手就缚?”
铁三姑厉声道:“你不要忘了你大哥中了迷魂丹,解药只有老婆子有。”
小红道:“所以咱们这场动手,可以打个赌,在下败了,咱们没话说,如果在下胜了,还怕铁总监不拿出解药来吗?”
铁三姑因有于立雪中了迷魂丹,心下大定,暗想:“老婆子若是胜不了你,有于立雪作为人质,也不怕你能翻得出我手掌中去。”这就点首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小红心里暗暗好笑,一面也道:“一言为定,你可以发剑了。”铁三姑冷哼一声,身形倏然欺近,刷的一剑斜刺过来。
剑势才到中途,又倏然变招,又是一剑急刺而出。
她在剑上确也下过数十年苦功,一个精于剑击的人,看到了好剑,自然会生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