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弘文的怒气好像还没撒完,就在她还想翻着大嘴继续数落我时,病房的门嘭地开了。
“姑姑,我妈就是生个病,怎么成了给程家丢人了?”
随着房门的大开,攥着小拳头的贝妮不顾刘福香的拉扯硬生生地闯进了病房。
程弘文讨厌我,贝妮也不喜欢程弘文。好强的她早就想替我强出头,为了少生事端,我总是好言好语地把她拦下来。
“贝妮,不准这么和姑姑说话!”
为了息事宁人,我惶惶地睁开眼睛,刚好看到黑着脸站在她们身后的程安道。
“妈妈,她凭什么欺侮你?”
贝妮一语中的,全场刹时无声。
我不能再小视贝妮,她已经九岁了,不仅是个漂亮的天使,还经常跟着程安道看新闻,像个小大人似的与他一起分析时事。
“你个小丫头,我什么时候欺侮你妈了?”
房间里越静,程弘文显得越被动,她看了看早已被贝妮俘虏了的刘福香,咬牙切齿地问。
“谁说没有?从我懂事起你就在欺侮我妈!”
贝妮俏脸一扬,黑幽幽的眸子里泛着不想妥协的光,“还有刚才那些话,我和爷爷奶奶都在外面听到了!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妈?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程家的事儿?我妈享吃坐穿是因为我爸不舍得让我妈出去工作,我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是因为爷爷奶奶疼我!告诉你,我爸好歹也是个教务主任,再升一次就是副校长了,我妈就是一辈子不工作,他也养得起。”
在这里,我还想重点说明一下,此时的程弘博已经成了润林中学的教务主任,据他自己炫耀,他很快就能升成副校长。
局外人都知道程弘博的升迁是沾了程安道的光,只有他自己以为,那是他工作出色的结果。
当然,我也不能不重点说说让我痴爱着的程杰,此时的他虽然还是润林区的区长,由于开发区和临近多个县的并入,此时的润林区比一般的县级市还要大,这一年,仕途得意的程杰已经是副厅级的级别了。
重点说完了,再来说我的小贝妮。
她只想为我出头,因而,只捡那些她认为在理的话说。
虽然我们都知道她是家里的小大人,但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么条理分明的话,着实出乎我们的意外。
“哈哈,我的乖宝贝……”
看着激动地抱着贝妮转圈圈的程弘博,程弘文居然没素质到和小孩子动起了真气,“程贝妮,别人不了解你爸,我还不知道你爸那德行?既然他能养你妈,你妈为什么要自杀?”
贝妮的小脸一下子变了,她已经九岁了,知道自杀是怎么回事?
“程弘文,你又听谁胡说八道了?在一个九岁的孩子面前说这些,你还有没有口德?”
我公爹终于忍无可忍了。
“爸,有好几个朋友给我打电话,问起这件破事儿,你说,我还能无动于衷吗?”
这一会儿,控制不住情绪的是程安道;尴尬的是程弘博;一个劲地用眼睛剜着程弘文的是从小就坦护她的刘福香。
“妈,她说的是真的?”
贝妮挣脱了程弘博的胳膊,蹭蹭蹭地来到我面前。
“贝妮……”
我一时语塞,这一刻,她俏脸通红,眼里含着大滴的泪。
这孩子轻易不掉泪,一瞬间,我又差点失控。
“贝妮,妈妈只是睡不好觉,多吃了一粒安眠药,没想到睡过头了。没事的,妈妈还要等贝妮长大了养我老呢……”
孩子就是孩子,经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心思又转到了程弘文曾经数落过我的那些话上。
“姑姑,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之所以叫你姑姑并不代表我喜欢你!我妈妈是天下最美最温柔的妈妈,她从来没有不知好歹,也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如果不是她嘱咐我一定要尊重你,我早就不叫你姑姑了!”
贝妮与程弘文讲这话时,不但昂首挺胸,而且一身正气,那气势,一看就是受程安道耳濡目染的结果。
“你……你个大嘴巴,你究竟是谁的种?到底随了谁啊?”
程弘文几乎被贝妮气懵了,所以,才会口无遮掩地说出这句话。
贝妮只有九岁,一直受着良好的教育,自然不知道程弘文所谓的‘种’是什么意思。因为做贼心虚,躺在病床上的我明显露出了窘态。
当然,程弘文也知道这话说得有些过,她讪讪地看了看恨女不成才的刘福香,刚想张着大嘴打个圆场,贝妮却把目光转向了洋洋自得的程弘博。
“爸爸,种是什么意思?”
“这……”
程弘博干咳了一声,“应该是孩子的意思……”
“我明白了!”
贝妮倒背着双手很自信地看了看程安道和刘福香,“爷爷奶奶,我可不可以用我学到的知识把这番话再扩展一下?”
“可以呀,当然可以!”
贝妮六岁时,程安道和刘福香便把她接到身边。
由于贝妮长得可爱,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个公认的小童星,因而,好强的刘福香便自告奋勇地揽下了接送贝妮上下学的事。
贝妮越来越出色,刘福香也就把她当成了心肝宝贝。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更实际的原因,那就是:只要贝妮在家里,程安道就会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安心享受着贝妮带给他的快乐。
“既然奶奶说可以,我就小小地卖弄一下。”
说到卖弄两个字时,程安道忍不住乐了。程弘博和刘福香则喜滋滋地看着贝妮,很明显地想听她卖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