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大陆的时候正是初春时节,到这会儿已经进入了盛春。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西河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来往的人流,刚伸出手想碰一下脸就被人打开了。
她瞪向身旁的人,见是一个皱纹深深的干瘪老头,磨磨牙不甘心地去挠墙,真的好痒啊……这两个多月来可真是折磨惨了她,当初动刀子的时候是没有感觉,可是一结束就什么都来了,疼倒是还好,接下来长肉的时候才是最难熬的,好像有什么往骨头里爬的感觉令人倍感糟心,她甚至都怀疑她被纱布全部包住的脸里面生了蛆虫,她也明白这种时候一定要忍,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挠。
“再忍忍,下午就能拆了。”老头说着话,将手里插着管子的药碗端到她面前。
西河将药碗从老头手里接过来,尽量不牵动肌肉地费力吸取药汤,老头静静看着她喝完,一个旋身又不见了。
对于这种情况西河表示见怪不怪,因为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青绵本人。
这三个月时间里她只能待在屋子里,以流质汤剂汲取营养,这一切都要靠他来照顾,所幸他虽然性子怪了点,大多时间不知道在哪,可该换药的时候他总能忽然出现。
而且西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是个极度喜新厌旧的货,每天的形象都没重样过,也亏是他主动出现,不然丢在人群里她绝对是找不到他的。
只能被动接受帮助的西河说不感激青绵是假的,虽然他吸了自己的血只是“还账”,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还好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熬到头了,只要下午拆了纱布,他们都能够分道扬镳了。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时间就显得格外的缓慢。
一分一秒的流逝,在现在的西河眼里都是折磨,既忐忑,又期待。
当青绵出现时,她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看她紧张,青绵啧啧两声,声音里充满了恶趣味。
“要知道我可没有动你的骨头,因此待会看到的可就该是你原本该有的模样,是美还是丑,下面就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看着面前这张充满讥诮的枯树脸,西河在心里不屑地笑了,再难看也不会比他现在难看。
想到白羽樱她们的脸,都是一个爹生的,应该长得会像吧。
纱带拆了一圈又一圈,减少了阻碍的头部立刻就觉得轻松许多,空气都似乎更加新鲜了,到了此刻,西河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再难看也不会比以前看过,如此不就够了么。
青绵拆完了绷带,看着闭着眼睛的她,褐色隐隐暗红的瞳仁里倒映着她此刻的容颜,他啧啧叹了两声。
“倒是还不错~”
西河耳边响起衣袂撩动声,再睁开眼屋子里已经不见青绵踪影了。
她起身凑近另一边的铜镜,慢慢看清了镜子里的人像。
说实话,西河还是很喜欢现在的这副样貌的,长时间药物的滋养使得脸部的皮肤异常白皙娇嫩,飞扬入鬓的长眉,拉长的眼尾,挺直的鼻梁,除了过于艳红的唇色,一切都是雌雄莫辨的,这是一副英气勃勃的相貌。
同时,她也惊奇地发现,她与印象中的白羽樱白羽骆长得并不相像,也不知道是谁出了问题。
摇身一变成为了翩翩公子,西河就准备离开这里了,青绵自那之后没有再出现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那个风一般飘摇不定的家伙能待着这这么长时间肯定也憋坏了。
收拾了一番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三个月时间里,这个青绵一直在用她的钱,也就是说,她现在变成穷光蛋了!看着身上仅剩的几块碎银,某人有点头痛了。
想起这家客栈不菲的费用,西河忙收拾东西退了房,今时不同往日,在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她得省着花了……
经过三个月蜗居,长时间避光的她原本棕色的皮肤变成了蜜色,可她的脸现在却是白皙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怪异,不得不穿上长长的衣物遮掩。
所幸这里是海滨城市,阳光炽烈,很容易就能把皮肤晒黑,过了几天肤色均匀了倒也好多了。
于是就在换了一家小客栈的几天后,西河终于弹尽粮绝了。
不用再穿严实衣服的西河如今就是一个渔家少年模样,她穿梭在巷子间,苦苦思索着生存大计,渐渐地就走进了一条异常繁华的小道里。
一看四围鳞次栉比的鲜红灯笼西河就知道自己走到了花街,不论在哪里,娱乐行业总是最为发达和普遍的。
形形色色的男人穿梭其间,莺莺燕燕的娇笑声也不绝如缕,眼看夜色将临,她今晚的落脚点还没搞定。
看她模样俊俏,两边的姑娘们都往她身边凑,拉住她的胳膊软软的胸脯就开始蹭。
姑娘们都想把她拉到自己家去,西河一个头两个大。
“各位美女,我没钱啊,不要再拉我了……”
还以为知道自己没钱的姑娘们能放手,但显然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两边的姑娘还在各自吵得欢,大意就是看在她帅的份上不收她钱。
西河认真思索了这件事的可能性,还是默默地点了叉,她又不是男的,享受不了这高级服务。
这边的姑娘们还在不依不挠,左侧的花楼里突然冲出一个男人,他身后还紧跟着几个看起来很横的汉子,被挡住道路,几人就在街道上打了起来。
一看有人打架,姑娘们立刻就不见了踪影,倒是更多的男人出来看热闹,很快就把那四个人围成了一圈。
西河站在一旁跟着看,就见那明显三打一的男人武功不低的样子,人数压制下还能游刃有余。
男人的装束有些风流浪子的感觉,一身松松垮垮的青色短打,下身一圈渔网般的兜子,腰间挂了不少的东西,这般个性的男人一般调戏着三个汉子一边拿着腰间的葫芦喝酒,那得瑟的模样很是让人手痒。
看热闹的人在大声喝彩,西河就觉得那满脸胡子一身落拓的男人有点眼熟,可是搜遍所有记忆也没有这样的人。
大概是她目光太过坚定,打得兴起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眼神就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