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媳妇儿跑了自己不去追,在我这里愁眉苦脸干什么。”楚风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一边随意翻阅一边说。
白牧之就蹲在他旁边,脑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名为“我被抛弃了媳妇儿不要我了呜呜呜呜”的颓丧气息。
听到楚风的话,他才抬起头,气若游丝:“我追了,可她……把我赶了出来。”
“那就再去,”楚风把手里的书放回去,又拿下一本翻看,“往日我看你脸皮忒厚,这会儿怎么不顶用?”
听到这句话,白牧之苦笑一声:“我就差满地打滚了,什么不要脸的招儿……都用过。”
楚风正在翻书的手一顿,闻言叹道:“罢了,我替你去劝劝三娘。”
“真的?!”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男人顿时振奋了精神,两眼放光地盯着楚风。
“瞧你这点出息。”楚风忍不住冷哼,自己当初怎么就指点了这小子武艺,真是失策,失策。
他嘴上对白牧之都是嫌弃,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这半个徒弟,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不心疼那半个徒弟,可他们这对小两口闹别扭都闹了好几个月,眼看着一个每天死缠烂打,一个虽然冷若冰霜,可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楚风觉得自己这个长辈于情于理,都得出来给他们搭个梯子。
当下计议已定,他便去寻瑶姬。
如今他们隐居在南海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岛上,这岛原是当年白牧之自找麻烦的时候曾经到过的一处桃源胜地,岛上物产丰富,距离内陆又不算很远,样样都佳。
他们离开京城后,并未西行,而是一路南下,置办好了诸般家甚,便隐居此岛。
瑶姬在岛上布下了诸般阵法,相信就算高赜知晓了此处,派出的人也无法上岛。
练霄也跟着他们一道来了此处,临来之前,瑶姬和楚风都给楚家人留了信,说清了事情的原委,方才放心。
而楚风被毒哑的嗓子在几个月的调养后也恢复了大半,到底高赜并未下死手,虽将他药哑,但那药物并不甚剧烈,楚风又精通医毒之术,几贴药下去,又施以金针,如今虽然嗓子还很嘶哑,再调养月余,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他声音复旧,瑶姬自然也很高兴,说来楚风遭此大难,归根结底是因为瑶姬,见他来了,瑶姬忙将他让到上座,楚风开门见山:“三娘,你是真的下定决心,和牧之一刀两断了?”
瑶姬一怔,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
她当初和白牧之分手,并不是气话,而是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诚如她那时候所说,他们相识未久,或许对彼此都不是很了解,正如她没有预料到白牧之会不告而别,而白牧之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瑶姬不会接受。
相爱可以是两个人第一眼就天雷勾动地火,但相守绝不仅凭于此。
可他们分开之后,瑶姬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白牧之。
吃饭的时候在想他,走路的时候在想他,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他,更别提白牧之压根就不接受分手这件事,无时无刻都在对瑶姬展开火热攻势,瑶姬想静下心来想一想都做不到。
“我……”她想了想,轻声说,“我喜欢他,可我……不知道我们合不合适。”
在此之前,瑶姬和那人的每一个转世在一起,其实都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她和那人是命中注定的,在尚不能确定那人的身份之前或许还会犹豫,可一旦确定他就是命册上所指的人,便再不会有丝毫迟疑,也根本不会考虑他们是不是能顺利地走下去。
因为那个人是他啊,他们怎么会无法相守相依?
她相信自己对那人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发自内心,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内心是不是还在无意识地被转世命册所束缚?
瑶姬不想让自己被束缚,哪怕这束缚每次都朝着好的方向,本质上也是对她的一种控制。
所以她下定决心不再为命册上的批语所扰后,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就多了这么一重。
财富、权势、家庭……这些外物都是无法动摇瑶姬的,恰恰是来自他们自身的原因,让她裹足不前。
“我不想这样拖着他,可我……确实没有办法下定决心,或许我们分开一阵子,能让双方都冷静下来,”瑶姬深吸一口气,恳切地对楚风说,“二叔,我想去中原武林闯荡一番,您……会怪我吗?”
“我自然不会怪你,”楚风温和地微笑着,“你有这样周全的想法,我很欣慰,婚姻大事,确实不是儿戏,你去吧,若是白小子不乐意,我就揍到他乐意为止。”
“噗,”瑶姬忍不住笑了起来,“您放心,我想他定然不敢说他不乐意。”
白牧之确实挺不乐意的,当然,他嘴上一点不满都没有,殷勤周到地为瑶姬忙前忙后,收拾行李,安排通关文牒,比瑶姬自己还上心。
楚风在一旁看得频频点头,心道这混球看起来没正形了一点,还是挺靠谱的,只是以小侄女儿的品貌,臭小子要是现在抓不住,以后的情敌可就更多咯。
他所料不差,瑶姬返回中原后,没有易容,而是戴着面纱示人。
她天生的一副绝色容貌,纵是只露出一双剪水瞳子,也是动人心魂。
不出半个月,就多了好几个追求者。
江湖儿女又不拘小节,追起心上人来,可谓是不遗余力。
瑶姬又觉好笑,又深感无奈,她虽然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心绪,可又不代表她就要去找别的男人啊。
只是婉拒对那帮少侠都是没用的,她只好说自己已有了心上人,谁知其中一人却道:“无事无事,我心慕姑娘,不管姑娘是真心还是只想尝点新鲜,我都愿意。”
瑶姬目瞪口呆,所以……这是在说,走心他乐意,只走肾他也乐意?江湖儿女,果然……别具一格……
这边厢她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呢,那少侠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腿大叫起来:“谁!谁打我的腿!”接着只听嗖嗖几声,凌空飞出几颗小石子来,打得那少侠抱头鼠窜。
这还不算完,人都跑远了,那石子还跟在后面追着打。
瑶姬抱臂在一旁看着,心下好笑之余,又忍不住涌起一股甜蜜来。
她摇了摇头,赶紧把那股甜丝丝的滋味甩开,说好了要冷静冷静的,怎么……又想那小贼了……
她知道白牧之定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孤身闯荡,必然暗中在一旁保护。
只是白牧之没出声的时候,瑶姬还能假装他不在,如今他动了手,如何还能再装聋作哑?
而白牧之也可能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但凡有瑶姬的追求者再黏上来,他一律石子伺候。
这晚上有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竟然还翻窗而入,手里捧着一束花,还没开口呢,当头一颗石子掷过来,正中眉心,他哎的一声就掉了下去。
瑶姬赶紧探头去看,一面在夜色中费力地查看那人是否无恙,一面终于忍不住出言埋怨:“你打就打,干甚么把人从三楼打下去,若他受伤了可怎么是好。”
“放心,”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房梁上传过来,“那小子轻功可好着呢,就喜欢扮猪吃老虎。”
瑶姬有几个月没听到这把低沉又熟悉的嗓子了,虽然知道他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此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柔声道:“你……下来罢,整天在房梁上呆着,不累?”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刷的一下落在她面前,白牧之一袭青衣,笑嘻嘻的坐下:“护着瑶瑶,我自然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