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徐意如在房间里弹琴,心里闷闷的,叹了口气站到窗口看着外边的风景,枯木萧萧,冰枝压的树干弯了不少。
她离开家也有一个月了,作为徐家独女,没有保全下父母留下的东西,连自己都没有照顾好。
柳儿捧着一只盒子进屋,打断了徐意如的愁思,“小姐,外边有人送了东西来,说是大小姐让人送来的。”
徐意如关上窗户,疑惑地打开了盒子,愣了愣,里边全是饰品。
“噗嗤。”柳儿忍不住笑了,“听送来的小厮说,大小姐险些把人家铺子都搬空了呢。”
徐意如拿起一只白玉兰簪子,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勾起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心底的忧愁也淡去不少。
下午黄昏时,徐意如披着披风坐马车去了顺意楼,远远地便看见等在楼下的陈容,刚挑开帘子,就看到陈容过来扶她了。
“徐妹妹小心些,路滑。”陈容握住徐意如的手,看她稳妥地下了马车才松开,发现她头上簪了她送的白玉兰簪子,眼睛亮了亮,“我就说这簪子适合你。”
徐意如抿唇腼腆地笑了笑,“阿容眼光真好。”
陈容听到这夸奖,有些飘飘然。
不远处的张少楚哼了一声,他大方送礼,没想到陈容居然只惦记着借花献佛,怎么那么不懂情趣!
殷广陵立在门口,淡淡的笑着看那两人,不过目光里却有些思索的意味,看向陈文疏,“徐小姐也是武夷人吧?”
陈文疏愣了愣:“好像是。”
他看了徐意如一眼,看样子这二人还是他乡故知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道上开始拥挤起来。
徐意如有些不自在,紧紧地跟在陈容身边,看她时不时和身边的人聊两句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直到突然一群逆行的人流挤过来,仓皇之间竟然把他们挤散了。
“阿容?”徐意如身边也没跟着护卫,皱着眉有些着急地往前走,心里有些慌乱。她不熟悉富阳城的环境,走了几步便迷路了。
她走到一座桥上茫然四顾,没看到熟悉的人影,眼里有些失落,就在她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终于找到你了。”陈容的声音响起,她紧紧地握住徐意如的手,弯着腰气喘吁吁的,一路上跑过来发髻都有些乱了,“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呢。”
徐意如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垂下了眸,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好像走错路了。”
“没关系,这次我牵着你的手。”陈容捏了捏徐意如凉凉的手,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袖子底下。声音坚定,“烟花……就我们两个人看吧。”
徐意如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笑靥动人,“恩。”
陈容被这个笑晃了眼,心跳漏了一拍,热着脸转过了目光。握着她的手,觉得体温有些上升。
徐意如挠了挠陈容的手心,“在想什么呢?”
“啊……”陈容手心被挠的有些痒痒,连心头都跟着痒了起来,欲盖弥彰道:“我在想,我们……我们去放河灯吧。”
河流幽幽地流淌着,环抱着富阳城的华灯明夜。
陈容和徐意如蹲在阶上,脚边摆放着许多莲花河灯。
颜色也多,小摊贩把最后几个都拿了过来,收了银钱暗道面前是土豪。
“我听说啊,河灯能够把你的心意传达到另外一个世界去。”陈容捧着一盏河灯,眼睛里倒映着烛光,“希望他们能够知道我的心意。”
她虽然直到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可是偶尔也会想起父母亲友,虽然她那个爹不称职,不过也曾半夜背着发烧的他跑几里路去看病。
那个娘虽然更加在意弟弟,可也经常去学校里看她……
陈容叹了口气,莫名其妙的有些悲伤,把河灯放进水里,看着河灯飘飘忽忽的被水带走,目光追随着怔忡了起来。
“虽然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顿了顿,看向徐意如姣好的脸,“不过偶尔也可以不由天命,徐妹妹,人生那么长,得为自己好好活。”
徐意如动作一僵,缓而沉默的把河灯放进了水里,一盏一盏,河上的微光聚在一起,消散了些许开春的寒意。
“谢谢你。”徐意如突然开口了,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发披散在肩上,“如果没有遇到你,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是一家人嘛。”陈容抬手点了下徐意如的额头,“一家人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就在这时候“砰”“砰”“砰”的声音响起,陈容身后不远处烟花升空在夜空里炸开,整片夜空都绚丽多彩起来。
“哇,是烟花诶。”陈容侧身看着,眼里流光溢彩,有些惊喜。
徐意如也看着漫天的烟花,觉得美丽极了,目光收回落在陈容的侧脸上,怔怔地看着,倘若这辈子定格在此时也无憾了。
另外一边。
乔桐梓啃着糖葫芦和陈文疏并排站着,定定地看着天空,微微惊讶:“真美啊。”
“可惜妹妹他们不在此处。”陈文疏心里有些遗憾,“看完烟花我让下人送乔小姐回府吧。”
乔桐梓点了点头,“也好,外边又冷又累,还不如回去……”
“有土匪啊!”一声惊叫盖过了乔桐梓的声音。
“土匪?”乔桐梓愣了愣,看到不远处乌压压一群黑衣人,冷静地分析,“这些人看起来训练有素,而且目标挺明确的,不像是土匪啊……”
陈文疏看他们向自己这边来,皱了皱眉,下意识把乔桐梓拉到了身后。
乔桐梓站在陈文疏身后,有些后知后觉地抬起眸看着面前挺拔的身影,心里有些异样。她原以为陈文疏温润儒雅,没想到居然还挺有担当的……
“乔桐梓!”为首提大刀的黑衣人看到乔桐梓,眸光一凝,看到挡在她前面气势汹汹的男子,略一思索,“把这男的绑了!”
先干掉这男的,再绑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估计简单很多嘛!黑衣人如是想。
“看来他们的目的是我。”陈文疏苦笑一声,却不晓得何时惹上了麻烦,“乔小姐,我让下人掩护你离开,今日之事唯恐会拖累你……”
护卫们已经和黑衣人纠缠起来,不过哪里是对方的对手,不出片刻便节节败退。
“莫怕。”乔桐梓把糖葫芦一丢,解开披风,撸袖子拿出腰间的软鞭,拍了拍陈文疏的肩膀,“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陈文疏对上乔桐梓晶晶亮亮的眼睛,微微一愣,这位太守千金,似乎……他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
陈容安排人把徐意如送回了家,自己跑到顺意楼上去指挥大局,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小六子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陈容心里一沉,难道计划失败了?不可能啊,她哥此时确实是和乔桐梓在一处,她可是特意安排了人牵绊住张少楚和殷广陵的!
“张少楚现在在哪里?”陈容赶紧问。
小六子挠了挠脑后勺,“送迷路老奶奶回家,现在应该还在往山里走吧?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那殷广陵呢?”
“刚才有人回禀,看到他还在花魁房里里写诗呢……据说今日诗兴大发,颇有灵感。”
陈容嘴角抽了抽,别是兽性大发吧?有些无语,“那不就得了,没有累赘我们的计划绝对是完美可行的!”
“可是乔小姐一个人打败了我们所有手下,现在已经带着大少爷跑路了。人家头领让我们赔医药费呢。”小六子叹了口气,“你是没看到他们有多惨啊……”
“……”陈容捂着小心脏,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不是还有第二队支援吗?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也太废了吧!”
“哦!”小六子突然想起来,“第二队刚回消息说抓到人了,我怀疑他们是绑错了!”
陈容扶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熏香袅袅,檀木大床上正绑着一个女子,蒙住了眼睛,似乎还在昏迷。听到开门声突然动了动,心里害怕,又装作昏迷的样子。
“废物!”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容?”徐意如试探着开口,她本回陈府,半路上听到说有土匪入城,想到陈容把护卫都调给自己了,担忧的不得了,赶紧叫着她的名字往回走。
没想到却被人打晕绑架了。
陈容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僵,手心冒汗,瞬息之间思虑了一遍,故作镇定道:“徐妹妹别怕,我来救你了,小六子,快去抓逃跑的贼人,不能放过他们!”
小六子也懵了,收到陈容的眼色,心领神悟,“啊,好,我们可算是找到徐小姐了,真是太好了……”
说罢就拽着黑衣人头领蹑手蹑脚往外走,还贴心地合上了房门。
陈容心虚地走到床边,解开徐意如手上的绳子,看她坐起身扯开蒙眼布,心疼地握住她红了的手腕,“实在是我考虑不周……我错了……”
她是真的后悔,本来想坑自己哥哥,没想到反而害了徐意如,好像这事还没办法解释……
徐意如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么一劫,有些后怕,倘若自己真被贼人所害,那岂不是……
她扑过去死死地抱陈容,贴着她的脸颊,眼眶发酸,“没关系,幸好你没有事,我现在也好好的……”她想要笑着安慰,可是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落下,委屈极了,“我真的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陈容软玉在怀,心跳又不正常起来,鼻尖满是徐意如身上的香味,还有浓重奢靡的熏香味,有些心神恍惚,脖子脸凉凉的,想必是徐意如的眼泪。
陈容自责又心虚,拉开徐意如,面面相觑,她抬手抹去徐意如眼角的泪,“这件事委实是我的错……”
她看着徐意如梨花带雨的脸,良心仿佛受到了鞭打。
徐意如抿了抿嘴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突然凑过去吻住了陈容的红唇,蜻蜓点水一般,再次睁开眼睛时,看着她道,“你救了我,第二次。”
陈容只觉得唇上一凉,对方很快就推开了,脸颊慢慢热了起来,呆呆地抬手覆着下唇,“你,你……”
实不相瞒,这,是她的初吻,两世。
徐意如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你是讨厌我亲近你吗?”
她有些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了,只是刚才那一瞬,不由自主地就亲了过去。
陈容愣了愣,看徐意如瞬间颓下去的神色,心里的愧疚又慢慢升腾起来,暗道徐意如虽比自己小几个月,不过也才十一岁,兴许小孩子表达感激就是这样……
她不应该胡思乱想,委婉道:“我没有讨厌你,不过,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的。”她顿了顿,觉得心跳委实太过快了些,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告诫,“以后不要随便亲别人。”
徐意如有些茫然,所以,这是默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