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是把你的管家赶走呢?”陈容问。
“无所谓。”凤阙当真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就当这是你家,想怎么做都行,你找秋叶帮你。”
陈容直到凤阙已经走了,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看着手心里的令牌,“我是来学习的,竟然这么压榨劳动力?”
陈容难以置信。
不过提着穗子,甩了甩手里的令牌,哼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管家不情不愿地从房里出来,这少祭司府里确实是安逸的很,作为主人的凤阙从来都不会过问事情。
而且一年常有一大半不在家,这里如何也不在乎。
做下人的也就自然而然的懈怠了起来。
陈容坐在上座,手里拿着这少祭司府的人员册子,旁边站着被拉来充场面的秋叶。
“陈姑娘,这又是要做什么?”管家尴尬地笑了笑,搞得和会审一样,怪让人不自在的。
陈容笑了一声:“都到了?”
秋叶扫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反正已经到时间了。”
陈容点了点头,抬起手,秋叶赶紧把毛笔递上来。
“你这个管家当得不称职,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管家了。”陈容拿毛笔在人员册子上画上了一道杠,把管家的名字涂了,“其余人报个数,今天没来的,你们转告一下,直接收拾东西滚。”
陈容一瞬间感觉自己手里拿的简直是阎王爷手里的生死册,哼了一声:“虽然我师傅平时不管事,可是这也不是你们懈怠的理由,其余人都给我注意点,往后我若是发现谁敢偷懒,我绝对不会姑息。”
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陈容不似在开玩笑,赶紧跪下了:“陈姑娘,这,这京都还没有哪家人赶走管家的,小的也没干什么坏事,您,您这样不妥当吧?虽然少祭司大人看重你,可是……”
“住嘴,主上已经吩咐过,在这府里现在当家的是我们陈大人。”秋叶打断了管家的话,不耐烦道:“没听清话吗?陈大人让你走,你还不赶紧走?还等着主上亲自来请你啊?”
管家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陈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凤阙毕竟年纪还小,虽然是少祭司可是管家能力还是太弱了些。
如果是她来管家,哪里容得了这些下人们如此造次?
“你们这几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你们被辞退了。”陈容又点了几个平日就看不顺眼的,十分任性妄为。
陈容清点完人数之后,就开始分工了,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连秋叶都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凤阙回来时刚坐下,就有侍女端着茶水来了,“主上此时可要用膳?”
凤阙愣了愣,对上侍女亲切的笑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不必了。”
“是的,主上。”侍女微笑着退下。
凤阙有些不适应,回自己房间,路过花厅时发现早已经颓靡了的花草此时都已经被换了,一排兰草十分茁壮。
池子里的残藕也都被清理了,水池里一尾尾锦鲤慢吞吞地游着。
她只道是陈容果然细心,自己平日里不注意的细节竟然都在一日之间被处理妥当了,虽然不在意,可是这么看来也确实舒心许多。
她这么想着,推开房门,一股暖洋洋的温度传达过来。
房间正中央一个火炉子燃着炭火,不过却并不闷,反而很舒服。
被子也被换成了冬天的厚被子,窗户边的花瓶空了很久,此时插上了两枝未绽放的梅花。
就连椅子上都添加了暖和的垫子。
秋叶跑进房间:“主上真是捡到宝贝了,陈容也太厉害了,那些侍女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你房间里好暖和啊……”秋叶和凤阙出生入死的,没规矩惯了,摸着椅子上的靠垫,“这也太舒服了吧。”
凤阙倒了杯茶,连茶水都是刚换上的,嘴上不说,可是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了暖意。
“啊,我也想这样。”秋叶趴在椅子上瘫着,“我房间也好冷啊,凉凉的,好寂寞。”
“闭嘴。”凤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我当初还不理解你为什么对这个陈容这么的关注,甚至还收她为徒,还是,一生一个徒弟。”秋叶支着下巴,“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如果主上你是个男的,那我肯定会以为……”
凤阙无奈地看了秋叶一眼,放下茶杯,“她赶走了哪些人?”
秋叶说到这个忍不住笑了:“你可能不信,她把大祭司安插的那几个全部赶走了,全部。”秋叶一拍大腿:“就说是贼眉鼠眼,我的天,这眼光绝了!大祭司现在可能会被气死。”
凤阙点了点头,嘴角带了一丝丝笑意:“嗯。”
这时候陈容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而里边听见外边的声音就停止了说话。
陈容敲门进去了,看着凤阙:“我今天可能花了挺多钱的,而且之后应该还……”
凤阙打断了她的话:“随你。”
陈容倒是知道这厮有钱的很,也不在意,又说了一声,“你窗下那株稀奇古怪的花,我看着挺丑的,想铲了。”
秋叶看了凤阙一眼,那花可是大祭司亲自送的,只怕是不妥当吧。
“好。”凤阙对陈容笑了笑:“我也觉得丑。”
陈容和凤阙说了一声就走了。
凤阙心里清楚那花的来历,也知道那花长期嗅着对身体不好,可是却不能够由她亲自来动。
陈容做事很是利索,赶紧就吩咐人把花铲除了,蹲在地上看了一眼,“这花可是毒花,也不知道是谁种在这里想要害人的。阿凤师傅这个少祭司做的也太惨了点,哎,无论是师徒情谊还是为了任务,都不能放任别人害她啊。”
陈容仿佛找到了心里慰藉。
巫殿。
大祭司躺在美人榻上假寐,却见有人挑开珠帘进来,跪在了她的榻下,“大人,少祭司府上的探子,都被赶出去了。”
大祭司一瞬间睁开眼睛:“哦?”
右使一五一十地禀告:“是她的徒弟,陈容,说是不满那些人做事怠慢,还将府上的毒花异草都铲除了。少祭司对她很是纵容。”
“陈容……”大祭司勾了勾嘴角:“不过是她用来反抗我的棋子罢了。”顿了顿:“我当她为何突然要这么个人,原来如此。不过是在做无意义的挣扎罢了。”
这时候又有人来禀告:“大人,陈颜诺去少祭司府送糕点,却被那陈容拦在门口抽了一顿鞭子,好生过分。”
大祭司这才坐直了起来,“为何?”
“陈容说那糕点都凉了,喂狗都没人吃的。”
大祭司笑了一声,自己仿佛是低估了这个陈容,她长期会给凤阙送一些有慢性毒药的东西,凤阙从未拒绝过。可是如今这个陈容……
“把陈容给我宣进来。”
陈容并不是在公报私仇,不过是维护凤阙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护着。
大抵是凤阙长得好看,人又可怜罢了,被宣进巫殿也没有多少害怕,反而丝毫不畏惧这个大祭司,反正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都是炮灰,没有谁比谁高贵。
陈容进了大殿,看见大祭司,连跪都没有跪,“原来我还在想是谁要害我师傅,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大祭司哼了一声:“你倒是有几分能耐,不过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顿了顿:“你若是执意要打破这个平衡,最后伤害的,可是凤阙啊。”
陈容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实话告诉你吧,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她。”
大祭司旁边的人呵斥道:“大胆陈容,你还要不要命了?竟然敢这么对祭司大人说话!”
陈容笑了笑:“我要命,不过,却不会害怕你。你也不必迁怒于凤阙,反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现在也奈何不了我,难道不是吗?”
大祭司如今的处境确实为难,看着陈容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我倒是好奇,谁什么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陈容摇了摇头:“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有那个……在你杀了我之前,让你先死的能耐罢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大祭司看着陈容的背影咬碎了牙齿,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啊,如今这么一个小丫头都敢威胁我了。”
凤阙在门前等着陈容回来,雪又下来起来,门庭挂了两盏红彤彤的灯笼,她立在门下,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
陈容回来的有些迟,远远地就看到凤阙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跟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马车停下,陈容下了车,对凤阙的态度一如既往,“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不冷吗?”
凤阙摇了摇头:“没事,你回来了就好,吃饭了吗?”
陈容被宣进巫殿,没有惊动凤阙,可是凤阙却已经暗地里准备好要救人了。
“还没啊,你这么问,我还真饿了。”陈容见她难得关心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走,正好检验一下新厨子的厨艺如何。”
陈容的态度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雪落下她的发梢,静静地落在黑色的青丝里,映衬之下,那一支银白色的钗子也显得有些暗淡了。
藏蓝色的斗篷划过雪面,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记。
唯有两个人的脚印在新雪上留下痕迹。
“对不起。”凤阙在陈容要进门的时候突然开口,“我……”
“我知道。”陈容无所谓地转过身,拍去她肩膀上落得雪,她知道凤阙对自己有利用的成分在,“不过现在应该不止如此了,是吧?师傅?”
凤阙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我刚才见了大祭司,我特别凶呢,她都哑口无言。”陈容笑着揽着凤阙的肩膀进了府,“我肯定不像你想的那么没用,我啊,武功高强,十分强大。放眼天下,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凤阙笑了。
陈容如今还是坚持修行,而且在丹道上自然不可能只炼制养颜的丹药,身上防身的毒药也不少。
“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不见得比你处理的好,不过你选择我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陈容爽朗的笑道:“往后大祭司就要知道什么叫做忍无可忍还得必须忍下去咯。”
凤阙突然道:“我和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
“嗯?”陈容想不起来凤阙这个闷葫芦对自己说过什么话,有些茫然。
不过凤阙也没有继续再提这个话题。
陈容还记得上次包饺子的时候,看见了凤阙手臂上的那个印记,当晚就去查了一下,做了许多猜测,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奴印。
她不知道凤阙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一个奴隶成为少祭司,不过其中的艰辛她也并不想多做猜测,约莫是她不愿意想到的。
雪下着,风声吹乱了这京都的乱序。
陈容看了一眼个子比自己还要矮的凤阙,这孩子这么傻,她也要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