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梦中

　　我正想故技重施溜之大吉，不料大叔吃一堑长一智，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拽了出来，于是我便低着头来到妈妈身前，妈妈见着是我瞳孔一缩，然后蹙眉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保安大叔恭敬说道：“石总，这小子溜进小区在您房子周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些什么，我正准备带他审讯室查明身份。”

　　我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妈。”

　　“你这小兔崽子，还想糊弄我我不是？”保安大叔对我训斥了一句，然后朝着妈妈低头说道：“这家伙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是家里缺乏管教的歧途少年，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这就带他走。”

　　说完，保安大叔拽着我想要离去，见我不为所动，他在我耳边轻声警告说道：“小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走，这里的大老板不是你能够招惹的，你要是再耍滑头，不光是你，连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好意，只不过他确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是怎样一个尴尬，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妈妈。

　　妈妈从保安大叔话中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眼神似乎掠过一道戏弄之意，说道：“这孩子看着倒是人畜无害，不曾想竟是如此调皮。”

　　听着妈妈的语气不算生气，我也是跟着开玩笑般附和说道：“听爷爷说，我爸小的时候天天调皮捣蛋跟人打架，看来是随他了。”

　　妈妈嗤笑说道：“你要真是随你父亲，这个时候又怎么会……”

　　妈妈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情绪赫然低落了许多，或许是想到了我此时的状况和父亲有一种相似，都沦为了阶下囚。

　　保安大叔明显是精通人情世故的主，当下也看出来了什么，便试着询问说道：“石总，您认识这小……他？”

　　妈妈直截了当的承认：“我是他妈。”

　　“你是他妈……”保安大叔一下没反应过来，语气都陡然冒犯了许多，只不过片刻，他就将讶异的情绪压了下来，低头说道：“对不起，石总，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您儿子，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面对保安的大叔的连连道歉，妈妈也不在意，说了句“倒是麻烦你了。”便示意他离去。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保安大叔离开后，妈妈的眼神立马警惕起来，我不太喜欢妈妈对我说话的语气，便有些阴阳怪气地回道：“母子连心呗，妈妈一个人住这么大个房子，看来是发了不少财呀！”

　　妈妈嗤笑一声：“我发不发财和你有关系么？”

　　我忽然想起童阿姨说过的一句话：妈妈赚再多的钱以后我的，但现在经历了这么一番事情之后，妈妈还能是那个妈妈吗？

　　妈妈轻咳了一声，说道：“年纪不大，估计是缺乏管教的问题少年……丢人都丢到家了。”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丢人的，我本来就是问题少年，本来就缺乏管教。”

　　“行了行了，知道你怨我不管你，可这怪谁呀，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吧，赶紧回家吧。”

　　“回家？”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房子：“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

　　妈妈纠正说道：“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妈妈说这话估计是半开玩笑，但听着还真的挺让人难过的。

　　见我闷着脑袋不开腔了，妈妈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歉意。

　　“怎么年纪轻轻的，倒成财迷了，我也没有苛待你呀，让你一个人住那里委屈了呀？”

　　“不委屈。”话是这么说，但内心还真觉得挺委屈的，住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既然不委屈，那就赶紧回去吧。”

　　我“哦”了一声，耸着个脑袋掉头走去，刚到院子门口时，妈妈在我身后说道：“算了算了，看你装得可怜兮兮的，明天再回去。”

　　“算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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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妈妈那处离开后，我并没有急着回家，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着，我心情不太好，妈妈最后给了一个台阶，这本应该是缓和我们母子间关系的一个好机会，我本应抓住却选择了放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忽然想找个人陪我喝喝酒，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正要拨通娄伟电话的时候，才想起他现在今非昔比，哪还能像混混一样和我去嘈杂的小酒吧买醉呢。

　　我便自己去超市买了一瓶廉价白酒回了家，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一杯下去，我好像看见了童阿姨，我想念她了。

　　接着一杯又一杯，我的目光中又闪烁着妈妈的身影，她会找男朋友吗？应该会吧，这真的很让人难受。

　　“年纪轻轻不学好，喝这么多酒干什么！”父亲好像在呵斥我。

　　其实我心里都清楚，我所挂念的人，曾经在乎我的人，或许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夜很长，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我记不得跪在马桶前吐了有多少次，我记不得我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徘徊着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好像摔倒了，地板很是冰凉，但不重要，就这样吧，能睡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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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我该说你什么好！”

　　我睁开了眼，朦胧中看见了妈妈，应该是个梦吧。

　　“这是喝了多少酒呀！醉成这样！孩子，你就不心疼你自个吗？”

　　妈妈在埋怨我，那肯定是在做梦了。

　　“你都不心疼我了，我自己心态自己还有什么用啊？”我朝着她用力喊，只有在梦里，我才有勇气对妈妈宣泄委屈。

　　“我就你一个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妈妈搀扶着我，把我从地上放在了沙发上躺着。

　　“你要是心疼我，又怎么会不要我了，我讨厌这间屋子，我讨厌你！”

　　“你以为我不想接你回到我的身边吗？我做梦都想！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情，可是你呢？孩子！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去面对我变了样的孩子。”

　　我的脑袋剧痛无比，梦中的妈妈她流下了眼泪，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想要去逃避。

　　“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妈妈讨厌我，可我没有办法呀！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童阿姨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爸爸妈妈复婚，可为什么……”我胡言乱语，吼出了心声。

　　妈妈捧着我的脸：“那个女人究竟对你做什么，把我的孩子害成了这个样子？”

　　“童阿姨对我……不……童阿姨也没有错……是我……是我错了吗……我不知道……”

　　“你做错了什么？”

　　“我……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

　　“她对你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童阿姨……童叶……是我的女人……”

　　“这么说来，那天……真的是你和那个女人勾结在了一起伤害我的？”

　　“不……没有……我一直都想妈妈好好的……我也想童阿姨能够好好的……可是童阿姨为什么……妈妈为什么……”

　　妈妈失声痛哭：“我的孩子啊！”

　　“妈妈……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抱住了妈妈，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默默地许了个愿，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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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靠在妈妈肩上，她喂我喝了一杯热牛奶后，我才明白过来，我没做了一场贯穿人生始终的梦。

　　“妈……你怎么会……”热牛奶下肚后，我的思绪渐渐清明。

　　妈妈嗔恼说道：“你大晚上的鬼哭狼嚎的有人报警这里闹鬼，物业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是丢人，我懊恼之际忽然想起刚刚做的一个梦，好像梦见了妈妈，那到底是不是梦呢？

　　我还和她说了什么话，只是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什么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还难受不？”妈妈轻拍我的后背。

　　“不难受了。”

　　妈妈放下杯子，责备说道：“好好的你喝什么酒呀？还喝了两瓶，你究竟想干嘛呀？”

　　“睡不着嘛，就想着喝点酒帮助睡眠。”我随便扯了个理由，毕竟说实话太丢人了，感觉像非主流。

　　“我信你个鬼。”妈妈瞪了我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嘀咕说道：“也许妈妈真的错了，其实我心里也很难受，可是……”

　　“您说什么？”醉意尚未完全消散的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妈妈摇摇头：“只是看你作践自己的身体我心疼。”

　　亲耳听到妈妈心疼我，心底顿时流过了一道暖流，同时委屈什么的一下子就没有了。

　　我乖巧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错了妈妈。”

　　妈妈看向了我，这时我才发现她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发丝稍乱，看来接到闹鬼投诉后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妈妈摸了摸我的脑袋，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的儿子还是很乖的。”

　　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我也是趁机靠在了妈妈肩上，忍不住笑着说道：“过了，过了……”

　　温存了一会儿，妈妈松开了我起了身

　　“妈……”

　　妈妈明显犹豫了一下才说：“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我就先走了。”

　　我有心挽留甚至想要趁此机会要求去她那里住但想想还是算了，今晚弄巧成拙与妈妈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就不要贪心了。

　　妈妈对我如此包容，就算她在那件事情上误会了我却依然没有抛下我不管，这一点还是让我很心暖的。

　　我也应该做些什么了，以一个良好的形象去改变妈妈对我的看法，接下来的一个学期，妈妈几乎每隔两个周就会来家里看我一次，这也给了我很多动力，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努力，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取得了班级前二十的好成绩-要知道以前我可考过倒数一名。

　　我正想着要如何旁敲侧击地告诉妈妈这件事情，却在这之前收到了一封来自境外的信件。

　　小柏，你想我了吗？算算日子你应该快上大学了吧？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来我这里，再也不回去。

　　撕开这封信的一瞬间，我的手是颤抖的，我怎么可能不去想你？

　　看完以后，我渐渐平复了心情，我为童阿姨如今的安好感到高兴，可是又多了一点忧心，童阿姨寄给我的信很简短，却包含了许多一时间难以接受的讯息。

　　她这是想让我去国外与她定居，我自然也是想过这件事情的，能够与她双宿双飞我当然是乐意的，可那毕竟是国外，那里是一片陌生的国土，我不想辞别我的故乡，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也见不到妈妈。

　　想着想着，我发现一个问题，童阿姨并没有告诉我如何回信，也没有说她现在生活在那里，世界上有那么多个国家，就算我有这个想法又应该去哪里找她呢？

　　这件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或许这只是她的一个恶作剧？以她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

　　这封信勾出了我对她的思念，我真的好想她，可她偏偏要折磨我，连联系方式都不给我，如果有再见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哼哼……

　　等到妈妈再来家里时，我试探着提出了这个问题：“妈，您认为去国外上大学怎么样？”

　　妈妈眉梢微挑：“你想出国留学？”

　　“倒是有一点这个想法，不过也没确定下来，只是先问问您的意见，毕竟您是高材生，肯定比我懂得多。”

　　“你想要去哪所大学？”

　　“嗯……剑桥……牛津……爱丁堡大学……都行。”由于根本没了解过，就随便说了几所耳熟的。

　　妈妈忍不住说道：“还剑桥牛津……不是我想打击你，以你的成绩在国外也只能上个野鸡大学。”

　　我吐了吐舌头：“妈，你也忒瞧不起人了，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我现在成绩不好，不代表以后成绩不好，我现在不满足申请留学的条件，不代表以后不满足，再说……”

　　“再说什么？”

　　我把成绩单拿了出来：“再说我现在成绩也不算太差。”

　　妈妈将信将疑的看向成绩单，脸色不由得讶异三分：“进步这么大？偷偷的努力过是不是？”

　　“还行，就稍微努力了一下。”我嘿嘿一笑。

　　妈妈拿起成绩单看了一遍我各科的成绩，满意说道：“不错，不错……我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的确改变了许多，这个成绩在国内倒是能够上不错的大学，不过至于你刚刚说的那几所大学，还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你这英语不达标。”

　　“先前只是举个例，也不一定就去，其它的大学也可以考虑呀。”

　　“嗯……”妈妈点点头：“只要能保持现在的成绩倒是不难，只是……”

　　妈妈话锋一转：“你为什么想去国外上大学？你是怎么想的？”

　　“我……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妈妈盯着我问道：“就没别的原因？”

　　妈妈的眼神令人心虚，心想着她不会猜到什么吧，连忙摆手说道：“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呀，再说了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不一定就要去，这不是征求您的意见吗？”

　　闻言，妈妈脸上的狐疑渐渐消逝，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会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你要明确自己的目标，这是影响你人生轨迹的大事情，望你三思而后行，知道了吗？”

　　“一定。”我松了一口气，妈妈没有联想到童阿姨就好。

　　妈妈看着摆在桌面上的成绩单沉默了一会，忽然叹气一声：“儿子……作为妈妈我还是希望……”

　　妈妈话说了一半，不过我也能猜到她想表达什么，也不免有些感动。

　　“我这不是担心老是出现在您面前讨人厌嘛。”

　　妈妈张了张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