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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许放不与他计较,可两人关系终究是无法恢复如初,唐肆几番邀约,都被他婉拒了,唐肆知他有意避开自己,也不说破,只是心里有些烦闷,他转着手里的小花,想到:长此以往,两人关系岂非渐渐疏远了。\r
一时无聊,唐肆把花举到眼前,一片片揪过去:“能和好,不能和好,能和好,不能和好,能和好……”他用力盯着最后一瓣娇花,仿佛恨不得用目光在那片孤零零的花瓣上烧出洞来。\r
“能。和。好。”唐肆从牙缝间挤出三个字,“腾”地站起身,顺手把那可怜的花儿丢进了灌木丛里。既然许放避而不见,那便要想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相邀了。唐肆得意地哼了两声,起身往城中而去。\r
“马市?”许放将最后一本书搁回架子上,回首问道。\r
唐肆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笑得温柔无害:“是啊,听人说三五日后便来了,听说还有不少名驹良品,不如一起去看看?”\r
“我……”许放想要拒绝,可着实想去,开口便迟疑了,他偷偷瞥了一眼唐肆,料想此时再找借口显得太过刻意,再说,若偷偷地去,万一撞上唐肆,便太尴尬了,于是应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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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依约与唐肆一道前往城外马市。此集虽是私市,但所市牲畜物品种类繁多,颇为精良。许放厩中蓄有良驹“追月”,一同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只是耐不住心痒,前来闲逛,唐肆也只随手换些干果零碎。两人闲庭信步,沿着市集溜达过去。路过一间摊子,见一排四肢长硕、被毛光泽的骏马,许放停下脚步,看了一圈,目光却停留在角落中,一匹戴着嚼头蒙着眼的高大黑马身上。前头一排毛色明亮的马儿乖乖栓做一排,只有它困在木栅栏里,更显得惹眼。\r
摊主是个异邦人,然而行商多年,官话已十分流利,见二人驻足,热情地上前招呼。许放对黑马十分好奇,指了指它:“那一匹……”话音未落,摊主早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客官眼力好得很啊!不过这虽然是难得的好马,可是性子太野了!来的路上还踢伤了两人,要不是无他法可想,原本不愿带上集市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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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放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于是点点头,颇为留恋地离开了。从集市尽头转回时,却听一阵喧闹惊叫声,两人连忙赶过去,见黑马撞破栅栏,有人倒在地上,周围不少人手持套马索,却不敢上前。那马儿打着鼻响,越发焦躁,试图往四下里突围,被这情状影响,连马厩中的马也渐渐有了骚动。未免烈马伤人,许放借了套马索,待它侧首,顺势抓住嚼头,飞身上马。黑马嘶鸣着扬起前蹄,似乎就要奔跃而出,气势骇人,众人尽皆避让,唯独唐肆不退不避,只暗中捉紧了自己的子母飞爪。但他其实并不十分担心许放的安危,只因对他的本事有十足的把握,想起两人初见也是相似的光景,那人银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红袍如同怒放的杜鹃,惊艳过后,唐肆觉得他无趣,却又不由得被他吸引……也许早在那时他便已喜欢上许放了,只可惜明白的太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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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几次三番想要腾跃而出,却被许放所阻,颠簸踢打也不能将人甩下,僵持了近一炷香的功夫,马儿才逐渐冷静下来,许放避开旁人,将它牵到一旁安抚,也不知有什么手段,再回来时黑马已平静温顺。众人不由啧啧称奇,许放怕麻烦,不愿多生事端,便与唐肆悄悄离开了。\r
虽然天色尚早,但经此波折,许放略有些疲惫,两人随意在街上转了转,吃些东西,唐肆便送许放回了住处。\r
翌日许放醒的颇早,他还挂念着昨日马市上的黑马,唯恐它闯下祸事,被主人责难。收拾停当,又去后院马厩中给追月添食添水,正纠结要不要去打探一番之时,却见一抹黑影远远走来,正是唐肆,还牵着昨日集市上的黑马。\r
许放不可谓不惊奇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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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马市中神骏甚多,尚不觉得如何惊艳,今日得见,那骏马膘肥体壮,毛色光亮,去了蒙眼,一对铜铃般的眼睛隐隐透出血红之色,朝雾中走来,如天马下凡,许放一时怔忡,连招呼唐肆一声都忘记了。\r
唐肆自然不与他计较什么礼数,倒是追月察觉不速之客到来,猛地打了两个鼻响,许放这才回了神,问道:“这是……”\r
唐肆道:“昨日见了,甚是喜欢,恰好我来洛阳后一直没有像样的坐骑,便买回来了。”\r
许放默然,只得在心中腹诽一句有钱任性了。只听唐肆又道:“只是没处安置,想托你暂养。”\r
“……放在我这里,不会不方便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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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的厩中尽是拉货的驽马,怕委屈了它,再说我初来乍到,放着它也太过招摇……倒可以叫马商代管,可昨日你也见了, 还不知会惹出多少事端。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最放心,也好给追月做个伴,银子我会出的。”\r
许放心思通透,自然知道唐肆此举不是为了要个坐骑,若进了他的马厩,日后这马还说不定是谁的。他虽然十分中意这马,却没有收下如此贵重礼物的道理,可唐肆话已至此,难以拒绝,许放思量着开口:“银子就不必了……可我时常不在府中,它留在此处只怕我也照顾不周……”话未说完,对上唐肆歪着脑袋,颇有深意的笑容,不知怎的脸上有些发烫,再说不下去,只得默默垂眸。\r
唐肆却笑道:“如何也比托付给外人强,不怕受了怠慢,只怕你嫌弃它顽劣。它昨日惹出乱子,已被狠狠教训过,都瘦了一圈,多么可怜,不信你摸摸。”说罢抓了许放的手。\r
“我……我不……”许放一惊,便要挣脱,然而唐肆坏笑着,把他的手按在了马颈侧。许放身不由己,顺着呼噜了两把,黑马偏过头,目光温顺,硕大的脑袋拱了拱他的胸膛。待到唐肆放开他的手,许放红着脸,忍不住又顺了顺黑马的鬃毛。唐肆见状,趁热打铁:“如何,它与你如此有缘,便不要因我之故将它拒之门外了罢。”\r
许放被他说中心事,一时赧然,暗自思忖,以唐肆为人,也不会以此邀功,待他安顿好,再将马还了,想来也没有不收之理,于是应允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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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远远站在马厩里,瞧他们两人一马“鬼鬼祟祟”许久了,那黑马与许放初见便又摸又拱的,好生不要脸,于是断定许放在外面有了别的马,气得将地跺得“笃笃”直响。许放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转回来安慰,唐肆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凑到黑马近前,压低声音道:“你可要努力呀。”马儿眼睫扑闪,扭开了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r
岳华君听闻师兄从军师处议事归来,前去寻他,来到他住处,恰遇上两人从许放房中推门出来。\r
“李哥,宋哥。你们找我师兄?”岳华君乖巧地招呼。\r
“这不是小华君吗!”李存笑道,熟稔地抬手摸了摸他头顶。岳华君被他摸了几下,扭头躲开,不由忿忿道:“我又不是小孩儿了!”\r
李存大笑:“哈哈哈!好好好,我们小华君说的对!”\r
岳华君鼓着腮帮,无可奈何,哼哼了两声。宋怀仁见状,亦不由得忍俊,道:“好了,快进去罢,你师兄正在里头。我与你李哥还有事要办,这便告辞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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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华君目送二人离开,敲门进屋,许放正将长卷收卷入帙,若有所思。岳华君问道:“发生何事?”\r
“没什么。”许放笑了笑,交给他一张纸条:“过会儿替我走一遭,让这纸条上写的人戌时到议事厅集合。”他顿了顿,又道:“你也一道来,另外嘱咐他们,此事不要对旁人提起。”\r
岳华君懵懵懂懂地应下,心中仍然疑惑不解,拿着纸条,竟有些紧张,本想再追问,仔细想想,还是忍下了。许放仿佛看出他不安,走上前摸了摸他头顶。转身柔声道:“吃了不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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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岳华君看许放随意地挽起袖口,从后头抱住他腰身,软糯地撒娇:“师兄,我想吃大排面。”许放笑道:“都听你的。”\r
岳华君酒足饭饱,便去给许放跑腿,纸条上清秀字迹,整整齐齐,前后写了约有十余人名字,岳华君一一知会,待到戌时,自己也依约前来,自他之后,陆续又有三两人进来,人便到齐了。许放负手站在最前,神色威严,气势非凡,环视四周,厅中立刻安静下来。只听许放道:“今夜请各位前来,乃是受军师密令,执行要务,在座均是许某敬佩信赖之人,然而此行凶险紧急,若有事务缠身的,现在便可退出;若愿受命,我等便一同走这一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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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华君悄悄四顾,见众人亦皆面面相觑,却无人萌生退意。许放见状,道:“既如此,半个时辰之后北偏门集合出发。各位同袍便回去收拾打点,却要记住,此行万不可向无关之人透露分毫,其余种种,路上详谈,若有变故不能成行的,半个时辰之内,随时可来知会我,不要勉强。”众人纷纷称是,各自收拾行装去了。\r
岳华君虽已在行伍中历练多年,执行秘密任务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兴奋之余,难免有些紧张,也不知此行多久,若是阿克苏来了找不到他,恐怕要担心了。正在纠结,却听许放唤他:“华君。”\r
岳华君应了一声,抬头见许放正盯着自己,欲言又止,最后仍是说道:“对你那西域来的朋友,不可提及半个字。”岳华君被他看穿心事,顿时无地自容,诺诺道:“没有……我不会说的。”许放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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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