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舒宁心血来潮,一直懒到突破天际的她第一次主动收拾了碗筷,认真的搓起一片油腻的碗。
“碰——”
“碰——”
“碰——”
连续不断地三声,成功引起了一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阮玟的注意。
阮玟从沙发上爬起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搁在手臂上,眨了眨眼睛:“你不会洗碗?”
这并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舒宁对着地上碎成块状的瓷片默念着:她要干的事,是刽子手要干的,而不是家庭主妇的。
哪知,阮玟噗嗤笑了一声。
她从沙发上下来,拖着鞋子,挞挞的走到舒宁前面。
她推了舒宁一把,自己转过身,拿起扫帚清理了起来。
她一边弯着腰,一边对着舒宁说:“虽然我也没洗过,不过我应该不会砸碎碗,你去坐着好了。”
舒宁对她的提议很动心,但是秉持做事要做完的原则,她夺过阮玟手上的扫把,利落的扫起碎片。
阮玟愣了一会,等她回过神,舒宁已经收拾好了。
舒宁主动拉过她的手,两人一同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明天我再请个钟点工,你先歇着。”
“可是……”阮玟还想说什么,舒宁已经挪开了目光。
舒宁不说话,她也不好再反驳。
毕竟还是看在她无意中救了舒宁的份上,舒宁才收留了自己,而这是舒宁的地盘,她也不应该再说些什么。
她低着头,摆弄着自己骨节分明又苍白的手指。
只是,把她们分得那么清,她终究心里还是有一丝难过和落寞。
舒宁单撑着一只手,余光盯着阮玟。
两人无聊的看了一会美食节目,舒宁见阮玟心不在焉,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她抓过遥控器,随意摁了一下,屏幕突然切换到某台的经典三角纠结恋。
这下,舒宁来了兴趣。
屏幕中,上几分钟,女主角还在病房里和男主角热吻,下几分钟,随着镜头的切换,女主角往医院外走去,撞见椅在车旁的男配角,两人相望,两厢难言。
顺理成章的,女主角上了男配的车。
车里,首先是经典的争吵,争吵完后,男配又强吻了女主。
女主欲情故纵了一会,奋力推开男配,并给了他一巴掌后,捂着嘴巴,含着泪水,下了车,跑出了街道。
“哈哈哈!”舒宁跟着女主角哭泣的节奏笑出了声。
阮玟疑惑的看着她:“别人那么伤心,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舒宁勾起嘴角:“因为,谁让那女的蠢。”
“有吗?”阮玟又回头看了眼屏幕。
现在电视上正插入回忆杀,回忆女主跟男配之间以前的过往。
这部剧今天早上阮玟也看了大半,大概也了解了剧情:
女主角在上大学时父亲酒驾撞死了男主的父亲,男主知道这个消息后,憎恨上了女主。
女主对男主心怀愧疚,于是就答应了男主和男友分手,并和男主在一起的条件。
接下来就是男女主两人在相互接触中不断了解彼此,增进了感情。
最后,在女配的成功作死下,男主在生命关头,明白了他最爱的一直是女主。
结局两人相拥而泣,幸福快乐结局。
这有点像阮玟以前还待字闺中时听到的话本一类的故事,只是以前的话本里她很少听到还有男配这种角色,更多时候是垂涎女主角美色的恶霸。
舒宁扯下一颗深紫色葡萄,放进嘴里。
她看着电视剧,含糊说着:“我要是那女的,干脆两个都要了算了,反正不过是名为爱情的人性的欲望罢了。”
“即便你不喜欢那人也会为了欲望,而这样吗?”阮玟说不出的艰涩。
她眯起眼,褐色的瞳眸掩藏在乌黑而稀疏的睫毛里。
她躺下,仰视着洁白的天花板:“爱这种东西,说白了也就是人为了排解寂寞而寻找手段,玩意。同样都是为了获得快乐,什么人又怎能规定什么?”
她一使力,坐直了身子。
她对上阮玟淡而透的眼眸,手抚上她的右脸,神色捉摸不透:“能抓住的才是真的,不管你再怎么说,也无法不承认,抓不住的会让你更加没有安全感。所以,不管是什么,只要想要,无论对错,无论规则。”
阮玟被她看得一愣一楞的。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舒宁的眼睛宛如星辰大海,无边无际,宽阔无限,而她就像一叶孤舟,在缪瀚星辰与苍茫大海间,苦苦寻找,那唯一的出路。
“好了,我就不陪你了。”舒宁跳下沙发,穿好拖鞋,往自己的实验室走。
转过身的一瞬间,她敛起轻松的神情,面无表情把自己关在了不大的空间里。
她看着一堆的器材,开始期待起夜晚的降临。
相比起过这种曾经自己幻想过的生活,她还是觉得,手握利刃,看着别人垂死挣扎的生活更加真实。
她又想起那人,眉间止不住的厌恶。
为了避免自己想起其他烦心的事,她干脆戴上了耳机,播放震耳欲聋的DJ,一心沉在怎么研究□□里。
第二天暮色苍茫时,她才拔下了耳机,揉了揉酸软的耳朵。
她眼前的实验桌子上,摆着几瓶不知名的药水。
她捏起其中一瓶,轻嗅了一下气味。
确定是曾经自己在别的世界弄过的药物后,她将这些瓶瓶罐罐装好了,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包里。
她打开门时,阮玟正抱着一张薄被子,对着正播放她进去前吐槽过的那个电视剧的TV,昏昏欲睡。
听到响声,阮玟打了个哈欠,望向她,嘟囔着:“你出来了?饿不饿?”
“不饿。”舒宁问,“你在这坐了一天?”
她点头:“是啊,我怕你找我。”
“我不会的。”舒宁蓦地柔和下语气,“你去睡会。”
她抱起被子,蹭蹭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我醒后,你还会在吗?”
舒宁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她在阮玟那双眼眸的注视下,还是许下了她自己都不信的承诺:“会的,我在。”她目送阮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转过身唰唰写下几句交待的话后,就背着早就准备好的旅行包毫不犹豫奔赴约定的地点。
那老淫贼果然早早就到了。
舒宁藏在暗处,观察了好一会,确定不会有什么人或鬼后,才背着背包出现了。
曾子明看到她,急忙走上前几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舒宁嫌恶的避开他的手。
“小媛你怎么了?”
舒宁皮笑肉不笑:“我啊,一直以来都想找个机会报答师叔对我从小到大的,照顾,呢!”曾子明松了口气:“诶,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
“是啊,特别清楚呢,清楚得不得了。”
她伸出手,曾子明立即就握上了。
她一碰到满是皱纹的手,立即抓紧了反手一扭,直到听到骨头“咔嚓”一声作响,以及要了他命的哭嚎声后,她才甩开手,从背包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擦干净手。
曾子明坐在枯树枝上,惊恐的看着她:“小媛,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舒宁卸下背包,走过去,捡起他藏在树后的粗绳和皮鞭等一系列赅人的物品后,面无表情的拎起妄想挣扎的曾子明,二话不说,直接绑到了粗树干上。
她抽出皮鞭,甩了几下,皮鞭发出咻咻划破空气的利声。
“想知道我对你们这种人一贯的惩罚办法吗?”她扭了扭手腕,眼底是藏不住的嗜血光辉。
“呜呜——”
曾子明被一块臭布堵住嘴,说不出话。
舒宁微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善良了,对付我们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就应该以百倍,千倍的痛苦偿还回去,才是对我们最好的尊重,不是?”连续数十下鞭打,曾子明的衣服和肉搅和在了一起。
见鞭子的极限只能到这了,舒宁干脆丢开了皮鞭,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掏出三四瓶颜色各异的玻璃瓶。
她好心的帮曾子明用匕首划开上身的衣服后,才把自己花了一下午配的药剂倾倒在他身上。
她边倒,还边哼着小歌解说:“这都是我的心血。它们分别是用最毒和最温和的植物配制而成,放心,刚开始会有一阵冰冷的火辣感,但这种舒服很快就会过去。接下来,就是皮肤的溃烂,直到你身上,只剩下……”
舒宁顿了一会,才轻轻的说:“什么都不剩为止。”
她松开手,瓶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眯起眼,弯成一轮新月:“怎么样,觉得好玩不?你不是很喜欢这样对别人吗?那我就把所有被你这么对待过的人的所有痛苦一次给你算清了,省得以后麻烦。”
“唔……呜!”他瞪大浑浊的眼睛,眼睛里盛满黑色的惊恐。
他身上纵有诸多痛苦,也无法诉说。
□□的配方是她在其他任务中学到的,药性极强不说,最大的特点,便是发作过程持续时间很长。
舒宁冷冷的看着,她心里默数着时间。
对于宿主的愿望,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她也不在乎,只在乎眼前的舒服。
她拿出几罐啤酒,对着清冷的圆月,独自饮起酒来。
不过一会,睁着眼的曾子明就晕了过去。
血从他嘴角流出,模样渗人。
她丢开罐子,给他补了最后一刀。
灼热的鲜血喷洒她手上,月光下,她的模样骇人无比。
“你在,你在做什么?”
颤抖的声音从树丛里传出,阮玟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舒宁握着刀的手一僵。她慢慢松开手,转过身时,神态自若。
“你怎么来了?”
阮玟险些崩溃:“你在做什么啊!”
“如你所见。”
阮玟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她指着曾子明说:“你在杀人。”
舒宁瞥了一眼他,不屑道:“他不是人,他只是比畜生更为低贱的物种。”
“可他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她有些不耐烦,烦躁的情绪逼得她拔出匕首,反手又补了几刀。
恶臭的血多多少少沾染到她身上,她却难得不在乎了。
阮玟捂住嘴,弯腰干呕了起来。
原来曾子明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了起来。
她微吃惊的看向阮玟,伸出手想要扶住阮玟,却在快要触摸到阮玟的一刻收回了手。
她转过身,对着这幅恶心的画面,波澜不惊:“我是恶人,恶人自然手段残忍。”
“你不是……”阮玟抓住她的手,眼里有着哀求,“你不是,不是吗?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也心肠歹毒!”
“哦?”舒宁反抓住她的手,扣了起来,直逼她的目光:“那你大概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的弱点,害怕你强大的实力才那么说的。所以,现在看清我了没?”
“我……”阮玟没说完,大颗的眼泪砸落下来。
滚烫的泪水的落在舒宁手背,她就像触电了一样,迅速拿开手。
她低头看着手背的泪水,有些难以置信。
她叹口气:“永远不要把你的善良加注到别人身上,这样的行为,与把痛苦抛给别人,毫无差异。我不善良我觉得并没有错。因为要生存下来,一旦我有所仁慈,等待我的就是不覆的万劫深渊,难收的覆水。”
“明媛。”
舒宁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竟觉得有些刺耳。
她蹲下身,捡起零碎的物品。
黑夜遮挡住她的身影,使人看不清她的丝毫。
地上的玻璃片刺破了她的指尖,她反而用力握紧了那些玻璃,任由它们尖锐的一端,直直刺进自己的肌肉里,让血液流淌。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她听见自己这么说,说完后,呼吸开始艰难起来。
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有所期待,尤其是在你选择袒露真面目时。
因为,谁都不完美;因为,你可能不再是别人期待的你。
选择做自己,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这些道理,舒宁从来都是铭记于心的。
可就如同听了那么多道理仍然没过好这一生一样,即使懂得那些道理,她依旧想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