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自大的动物,我们轻信着自己的双眼,喜欢把自己的所见当做是真理。
这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愚蠢判断,我也一样。
一千个人里站出了二百四十名战士,那仿佛昭示着人类之中的某种比例。
能够超脱自己的生死,坦然面对命运的比例是四分之一。
眼前的情景在我的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这是远远超乎我想象的数量,仿佛在嘲笑我曾经小看了人类的觉悟。
这或许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甚至根本不具有参考性。
但这个闪光的念头不断盘旋在我的心中,直到我们赢下了第二场战斗。
全军出动,面对比上一次数量还少的敌人,我们赢得很轻松。
我亲自带领着二百四十名战士参战,并且亲眼看着他们全部阵亡。
我曾经把人类想的无比黑暗,并深深相信着人类的丑恶。
大概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确。
这是一场没有人回头的赴死之战,这些家伙将全部的力量用在了攻击之上,毁灭了十倍于己的敌人,在死之前爆发出了惊人的信念。
没有墓碑也没有葬礼,没有其他人会为他们默哀,除了我和我的直属小队队员。
并不是不想,而是我们没有那个机会。
新的伤员数量是四千五百人左右,而我已经没办法无声无息的将他们送进荒野等死了。
整个军团都陷入了一种不可逆转的低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战士之中还没有产生真正有力量有组织的反抗意志。
师团内部组织了纠察队,仔细的挑出了每一个身上有伤的战士,然后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进行了隔离。
真相已经无法隐瞒,强行将声音压制下去也只会导致战士们对上层愈加的不信任。
于是我向所有战士公开了情报,并且将战况详细的传回了迁徙队伍。
在传回来的情报中,我得知旧反抗军编制的军团已经在前进的道路上与宫族的力量展开了战斗。
前进道路上的阻碍没有真正影响迁徙队伍的速度,因为心族和噬族的领地中并没有给他们大规模集结的空间。
在他们能够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之前,就已经被领地的主人给打散了。
而燃墟的动作也很迅速,他让麾下的思灭者军团直接驻扎在了迁徙队伍和第三军团的中间位置,并且以一种冷酷姿态的展开了队形。
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任何有被【再世之卵】感染迹象的逃兵都会被揪出来。
思灭者现在的综合战斗力应该是最高的,这个派系的战士相互之间有着数年的羁绊为基础,又混合了他们对燃墟的仰慕之情,是时间凝练出来的忠诚。
我毫不怀疑,他们会对燃墟的命令保持着冷酷的决心,也能对任何有威胁的目标痛下杀手,哪怕是自己曾经的同伴。
奥索维孤身一人回来了,就好像那八千人从未存在过。
他面无表情的问了我们的战况,然后再次带着新的四千多名伤兵走进了暗面的荒野。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送渡灵魂的死神。
这是只有他才做得到的事情吧,我想。
他能够静静的带着这几千人踏上死亡的旅途,冷眼旁观着他们在痛苦的哀嚎之中扭曲了面孔,化成一具又一具碎裂的尸体。
当八千人的血肉盖满了大地之后,他再形单影只的踏上回程的道路。
然后又是一次的重复。
第二次的压力要远超第一次。
事情都是如此,被蝎子蛰过一次的人,被蛰第二次的恐惧就会成倍增长。
没有人类能够做的到,除了身为里林的他。
他靠着远超人类所能经历的时间,磨练出了人类无法拥有的意志。
我甚至觉得,或许也只有那种场景才能让奥索维重新感受到一点内心的波澜吧。
三个师团长不断地整顿着军纪,所有的中下层军官也都被大大小小的会议占据了思考的空间。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洗脑方法,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证这个军团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逃兵出现了,但是不多。
至于他们的命运如何,那就要交给思灭者军团来决定了。
迁徙队伍努力的前进着,我们则远远的吊在后方有气无力的亦步亦趋。
直到宫族的第三波攻击部队出现在了我们的侦查系统中。
在这段时间,我们的斥候部队已经扩散出去了五六天的路程,预警能力在不断地提高着。
然而第三波进攻的消息并不是由这些斥候传回来的。
我们意识到攻击到来的原因很简单,几乎所有的斥候都已经失去了联系。
以小时为单位的定时联络不见了。
先是三五个人,接着是更多,半天之内,我们正后方向所有的斥候像失踪了一样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暗面。
这些斥候小队的战斗力非常强,至少都是7级以上的战士组成的。
我相信如果是影族的小股里奥雷特骚扰,他们完全可以应付。
然而事实是,他们在消失之前都没能向我们发回紧急的通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针对斥候的袭击是有预谋的,而且执行的非常漂亮。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扫除我们全部的斥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会不会是食影者或者幽鬼的人在为宫族效力。
面对未知的敌人,我们迅速的组织起了战斗力量。
低落的士气没有得到根本的扭转,但是他们仍然能够站在战线上,就已经超出我的期望了。
“受伤即死”的这个念头实在是太恐怖了。
对绝大多数的人类来说,绝望是远远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
宫族正是在利用这一点来瓦解我们的战意,这让人不禁感慨,或许里奥雷特比人类更加了解我们自己……
巡逻队在几天之后看到了涌来的兽群。
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战士们暂时抛弃了胆怯的念头,站在了迎击的位置上。
十三万人在广阔的平原上熟练的展开了阵型,将武器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我站在战阵中央,像以往承诺的那样,和他们站在一起。
和我一起的是可以信赖的同伴,而我所牵挂的人则安安静静的呆在了大后方。
我想,这一战还能打。
这个幼稚的念头在里奥雷特们于我眼前显现之时被摔成了粉碎。
当那黑色的潮水流淌到了视野能及之处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咆哮的兽群,我看到的是和我们拥有着同样姿态的里奥雷特。
全部都是人形的里奥雷特,除了他们部队中间那无数的庞大攻城战兽。
那些身躯重硕的巨型里奥雷特安静的伫立在无数同族中间,就好像一座座不可动摇的硕大墓碑。
巡逻队报出了估测的敌军数量,大概有二十万,而攻城战兽的数目则是三千头。
那些攻城战兽的威力,我在很久之前亲身体会过。
那是和镜厌手下的巨型深渊瞳魔是同一等级的存在。
我带着十个直属的队员,拼上性命才干掉其中的一头黑蛇。
而这一次,来自深渊之内的巨型宫魔,足足有三千只。
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他们毕竟只是魔兽。
最关键的是,那二十万的人形里奥雷特,从某种程度上讲是更加可怕的东西。
驾驭那三千头巨型战兽的支配者,便是宫族在深渊中所有的力量了吧?
将军级的有多少呢?像怜幽一样的领主级呢?
我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奥索维口中的倾巢而出是什么意思。
宫族这支部队接下来所要打的每一场仗,对他们来说都将是一场决战。
他们要摧毁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拼上一切,触摸到人类的迁徙部队,然后为自己的种族赢得未来。
我们就是挡在他们路上的第一道障碍。
宫族没有发动攻击,他们在我们前方很远的地方就停止了行进。
或许他们是在等我们率先冲锋?
然而我所知道的是,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人敢向前迈步了。
一个孤独的身影从宫族之中走了出来,那名里奥雷特离开了身后的部队,慢慢的走着,一直走到两边战阵的正中央才停下了脚步。
我才刚刚从绝望和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这样看,似乎对方并不打算直接扑过来将我们吞没的样子。
是要谈判么?不过总比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要好吧?
这样想着,我让其他人原地待命,然后向那名里奥雷特所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脱离了自己的部队之时,我才听到了属于我们人类的呼吸声。
那声音远远要比我想象中震撼,并不输于我们曾经面对过的任何一支里奥雷特部队。
只是身在其中的时候,我并没能感受到。
身后排列着十数万人,面前则是更多数目的敌军,我就这样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去。
我知道背后有着十几万人的目光,这感觉向我灌输着难以言喻的压力。
面前的里奥雷特穿着一件拖地的厚重长袍,长袍的淡青色让我想起了属于【神都】之内的天空。
那是一个有着秀长头发的女性,她的脸削瘦精致,面颊两侧恰好被直直垂下来的长发遮住,看上去宁静高雅。
那双眼睛深深下陷,我能从里面看到无尽的黑暗。
我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所有属于人类的欲念都仿佛沉寂了下去。
恐惧、绝望和不安都淹没在了一种空灵的意念里面,整个人镇定极了,就仿佛这具身体并不属于我。
“我是人类反抗军第三军团的首领,骸族朽骨,贪狼。”我对她说道。
“宫族深渊总督,流沙。”
她的声音清爽悦耳,像是一名普通的少女,而不是整个宫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深渊总督……看来你们全都来了……”我用细不可查的声音说道。
在数十万人的包围之中,我的声音本应被埋没。
然而双方无数的兵士在此时此刻都寂静的可怕,像是已经凝固的冰。
我知道,安静的原因是不同的。
一边是绝对支配力之下的服从和蓄势,一边却是等候命运宣判的绝望和无力。
“是的,我们已经放弃了暗面之内的领土和深渊之中所有的次元城。现在没能集合到我麾下的同胞,应该已经被其他族群屠戮的一干二净了。如你所见,这二十万人,就是宫族仅存的所有力量,也是最最强大的力量。”
流沙静静的说着,仿佛在讨论其他人身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只要赢过你们,我们就真的胜利了。”我努力说出了乐观的假设。
“你们赢不了。而且,就算我们全都灭亡,吾王仍在。”
看来奥索维说对了,宫王真的能够走出深渊。
只要他行走于暗面,那就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这并不是现在我应该思考的问题。
“你这么有自信,还要等什么!?来进攻啊!”我大声道。
“不需要。”流沙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倾城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却令人心胆俱寒,“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去使用不完整的【再世之卵】?那些孩子们都是我族之内潜力及高的成员,他们舍弃自己再世的机会,切割力量制作【再世之卵】,然后被你们轻轻松松的杀灭在战场上……你们人类是不是以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将要为我们拿下这场战争的并不是我们,死去的孩子们已经为我们赢得了未来。只要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和你们近在咫尺的这里,就足够了。”
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尝试着舒缓着心里的压抑感。
流沙说对了。
只要他们在这里站好,就足以让我们的军队自行崩解。
【再世之卵】的威胁已经把第三军团逼到了悬崖边上。
而当深渊之内的力量出现的时候,已经绝望了的战士们就会丧失最后一丝勇气。
这都是宫族早就做好的计划。他们成功了。
我觉得希望正在从体内流尽,但这个时候,交谈反而更轻松了些。
如果有些事是自己所无法改变的,就无需再挂念。
“你站在这里,是有交谈的意愿吧?”
“是。”流沙的语气已然像是胜利者,“我们现在已经不想再失去更多人了。所以,能不战斗就最好了。我承诺给你们撤退的机会,不会为难你们。”
“然后呢?打开大门把你们迎接到我们的队伍之中?到时候再死?”
“现在就死,或者过一段时间再死,其中有差别你们应该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是啊,那是【再世之卵】给我们的一堂关于人性的课程。
敢于在战场上拼命的战士,也逃不过被宣判了死亡缓刑的恐惧。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的选择也只不过是虚伪的逃避。
我们不得不战,或者不得不逃。
我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想要把我们当做增强力量的工具,但是我们也有最后决死的方式,我们已经在所有人身上纹了自爆性的法阵。”
“我知道。但是总会有人苟且偷生。”
“我们没有必要打成你死我活之态的……我们可以找自愿者,在保留自由意志的前提下和你们合作……”
虽然我知道这很徒劳,但还是不想放弃所有的可能。
于是我绞尽脑汁的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希望能够让这个宫族的领袖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流沙慢慢从袍子下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那只手晶莹剔透,犹如美丽画作之中描绘过的形象。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好像在高岗之上挺直身体遥望地平线的羚鹿。
“朽骨贪狼,我知道你和不死苍缀之间所拥有的契约,也知道你为了噬族王女在约定之日的奋战。你作为人类应该是最了解我们里奥雷特的存在之一了。”
“或许吧。”我干涩的回应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宫族在暗面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
流沙没有给我接话的机会:“我们和其他的里奥雷特不同……因为我们很多高等级的成员都是从上一个世代或者上上个世代活下来的存在,这些成员无一不拥有着你们人类的血统。我们是和你们最最相近的里奥雷特。可是对其他的里奥雷特来说,我们就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垃圾。我们的伙伴们在每一片领地之中都是最最低下的阶级,做着影族的仆役、心族的奴隶、噬族的粮食……”
流沙的语句中充斥着熟悉的情感和起伏,那种颤动感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在D-08据点攻防战中所杀死过的那对宫族情侣,诺缇和沦净。
我在一瞬间觉得她说的是真的,那是和人类无比相近的情感,是我在其他种族里奥雷特身上所没感受到的东西。
“这种属于你们人类的廉价感情束缚着我们的意志……我们不得不带着这种可恶的感情为自己同伴的痛苦而痛苦,为孩子们的悲伤而悲伤。我们不计其数的成员无时无刻都在诘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里奥雷特一样,把身边的同胞当做单纯的利用工具。”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流沙的手猛地捏成了拳头。
“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们来了……我们也来了……我们抛弃了一切,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来到你们面前,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面前的女孩发出了雄壮的吼声。
“我们要夺回千年之中所失去的一切!!宫族终将成为暗面之主!!吾王终将成为深渊之王!!”
属于里奥雷特的触探向风暴一样从流沙所站的地方席卷而去,传遍了她身后的数十万同胞。
那些原本安静的仿佛无风之海的宫族在流沙的感染之下放声大吼,似乎要把压抑了上千年的尊严和情感全都释放出来。
成千上万的能量团从宫族之中升了起来,每一个能量团都带着刺眼的光芒。
这些从深渊之中走出来的、宫族所有最强大的存在示威般的展示着自己的恐怖力量。
流沙曾经死寂的双眼流淌出了无法控制的战意,她擡手指向了我的身后。
“回去吧。是战是逃,我给你们一点时间做决定。”
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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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迈步回阵,一边遥望着人类的战士们。
绝望感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出人意料的,流沙的情绪也同样感染了我。
宫族并不是和其他种族一样单纯追逐力量的里奥雷特,他们有着远超我们想象的感情和执着。
如果在与这种对手的战斗中死去,无失尊严。
我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面对这种人生结局准备。
至于有多少人会和我一起面对他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目睹了宫族展示的力量之后,军团里面就出现了骚乱。
有人想逃,而高一阶的军官则本能的想要镇压这种念头。
我看着那些败北主义者背向着我们的敌人,对着自己的同伴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于是我拿起了我的通讯器。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宫族最强大的力量。如果有人想逃的话,不要阻止他们。把配发的装备留下,让他们走。”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停顿了数秒。
我很清楚,无论自己的口才多好也不可能说服那些已经打定了逃跑主意的战士,所以接下来的话我也不需要让他们听到。
话音刚落,骚乱在刹那间就停息了下来。
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我们的军团像崩落的天花板一样,无数的人开始向后离去。
五秒钟之后,我重新打开了通讯。
“当我们逃走之后,宫族就会迅速席卷我们背后的平民,然后以比细菌增殖还要快的速度扩大自己的力量,最后将其他人全都吞掉。”
“我和你们一样,都不想死。不过这个时候我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想起了约翰·唐恩写过的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
“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
“所以,”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留下来的人,除了获得和我一起战斗的资格之外,得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丧钟已经敲响了,逃走的人和战斗的人都一样,我们都会死掉。奋战而死,还是挣扎着被杀,这是你们现在仅有的选择。珍惜选择的权利吧,人类们。”
我的声音回荡在军团之中,但是似乎仅仅减慢了军阵崩溃的速度而已。
越来越多的人在离开队伍,他们走的很踟蹰,但是仍然在离去。
没关系的,我这样对自己说,因为有多少人在我身边战斗已经不再重要了。
面前的深渊宫族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
但是我必须战斗,在维护尊严的战斗中,我从未逃过,这次也一样。
初邪,如果这是我为你的最后一战,那么我想让你记住我的身姿……
阿纱嘉,不能再见了,抱歉……
梅尔菲斯……
在我要关闭通讯的一瞬间,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回过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那个男人以从容优雅的姿态向我伸出手,要走了我手里的通讯器,我忘记了拒绝。
“我是教会牧师韦尔奇·哈康。”,韦尔奇的声音达到了温柔缓慢的极致,他一字一字的传道:“以赛亚书,第六章。我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而去?于是,我说,我在这儿,差遣我。”
“我们此时此刻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他在看着你,这是来自他的试探,孩子们。”
韦尔奇替我关闭了通讯,然后将它塞回到了我手里。
这两句柔软而安详的话语落定之时,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身旁绵延千米的战线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凝固,然后无数人慢慢转过了自己的身体。
我听见有人在仰天大叫,那是不甘心的叫嚷,是被逼到绝路之上的人发出的无奈声音。
他们纷纷转身回归了自己的队伍。
我看着他们,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
上万人走了。与此同时,也有上万人留了下来。
我的脸不受控制的拧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韦尔奇却看着我,淡淡的用手指向我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
“奇迹。”我对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韦尔奇擡头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轻笑:“他怎么都要比约翰·堂恩有力些吧。”
平时无声无息和人们擦身而过的教会,竟然能够在此时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作为龙族人,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信仰可以创造出这种奇迹。
宗教将为人们解决死后的问题。
当人们相信这一点的时候,面对死亡的勇气就会成倍的增长。
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直到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韦尔奇的身后跟着几百名教会的神职成员,这段时间他们似乎一直随军而行。
当致命的敌人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离开,而是走上了前线。
“谢谢。”我对韦尔奇说。
“不。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是主派你前来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无奈的笑笑,重新打开了通讯器。
“全军,准备战斗!!”
能量的震动如同波浪一样从军阵中心扩散了出去。
人类以最后的选择向宫族发表了宣战的决意。
当宫族明白我们的军团并不会被骇退之后,以坚定而冷酷的姿态向我们发动了进攻。
我们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在内心这样重复着,品味着体内已经无法继续按耐的能量。
就在两军即将碰撞的瞬间,我们却听到来自遥远地平线的另一种声音。
另一片黑色的潮水出现了,从我们军阵的斜后方。
他们行进的方向并非我们,而是我们的敌人。
宫族的推进戛然而止,他们已经意识到,那波潮水意味着远超我们的威胁。
我高高的飞了起来,在新出现的里奥雷特军团中看到了八诡庞大的身躯。
噬族的军队带着里奥雷特之中最响亮的咆哮声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宫族。
一名里奥雷特化成光团向我所在的方向急冲而来。
我高声下达了禁止攻击的命令,然后向他迎了过去。
那是曾经在裂腹城和我相熟的月喉,八诡的心腹。
月喉停在我面前之后没有任何的废话:“你们尽快撤退。八诡大人会给你们争取时间。”
我有无数话想要问他,关于八诡的决定、关于阿纱嘉、关于噬族的立场,可是这些都没能转化成可以陈述的内容。
“你们能行么?”我问。
“不能让宫族捕获人类,所以你们尽量不要参战,撤的越快越好!八诡大人已经出动了暗面所有的噬族部队,但是和深渊宫族相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时间很紧,你们要尽快离开暗面!我们挡不了他们太久!”
里奥雷特不需要我们的道谢,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然后下达了回撤的命令。
部队以所能想象的最快速度开始脱离战场,而身后平原在顷刻之间就陷入了血肉横飞的境地。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里奥雷特之间的战争。
低阶的魔兽在上级支配者的控制之下舍弃了自己所有的防御能量,用性命直接冲击着对方的阵线。
两波黑潮在接触的瞬间就激出了滔天的血浪,军队交接之处就仿佛绞肉机的齿缝,能量剧烈撞击所迸发的爆炸淹没了无数的里奥雷特,化成了肉浆筑成的齿轮。
而我则带着手下的部队以最快的速度飞离此处,直到背后的咆哮声和能量爆炸被地平线所覆盖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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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在战场上死去,这是所有人都忠于享用的乐果。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战士们在撤回驻地的时候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只有我知道,这可不是从天而降的恩赐。
八诡做出这种指挥和军队调动,背后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虽然我和八诡之间有着不算太浅的交情,但作为噬族的王城领主,他不可能单纯的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做出这种牺牲。
王城领主的实力和深渊总督基本是同一等级,但他和流沙麾下的部队实力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一战他能为我们争取多久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具体的损失更是无法计算。
甚至连他自己都会在战斗中陨殁,毕竟他所要面对的是宫族深渊中所有的力量。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脱离暗面,在噬族的援军被消灭殆尽之前。
驻扎在营地的后勤人员在接到战报之后,立刻开动了补给飞艇向后撤退。
当我们的部队赶上他们的时候,早已经感受不到后面战场所传来的能量波动了。
第三军团没能够成为这场战争的一部分,但我相信所有没有选择逃跑的战士都得到了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
在生死边缘的决意和勇气,足以将他们改变成另外一种人。
当然,本来就拥有这些东西的家伙就要另说了。
我的直属小队中,没有一个人露出过想要逃离的意思,包括和我交情甚浅的战魂们。
这个事实说明,他们的意志和灵魂不愧于他们的力量和名声。
而我们这些人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彼此之间的信赖和肯定在关乎尊严的抉择中得到了验证,我们都看到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经历过真正生死考验的战友了。
还有那些少年们,他们没有后退也没有懦弱。
他们像我一样,站在了维护人类希望的战线之上,意志再一次得到了锤炼。
而我相信,今后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心智了。
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惊魂未定神经回到了指挥总部。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初邪从指挥台前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看着她,回味着临战之时心中的所想所感……我只觉得,自己可以无比骄傲的面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我看到初邪的脸上带着泪痕,但是她在笑,看着我笑,笑的犹如灿烂的彩虹。
女孩走到我面前,仰着脸,带着一丝戏谑的感觉看着我。
她的眼中带着无数种情绪,让我无法一一分辨。
“哈……”女孩嗤嗤的笑着,“约翰·堂恩?”
一时间我感到有些发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傻。
女孩翘着脚吻上了我,紧紧地搂着我的脖颈。
我猛地搂住了初邪的身体,用尽全力的抱住她,贪婪的吸啜着来自她的熟悉芬芳。
一切都不需要多加诉说,女孩肆无忌惮的敞开着自己的心防,迎接着我的归来。
这种汹涌的感情,甚至更甚于她失忆之前的眷恋。
初邪停止了吻我,她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用脸颊和我摩挲在一起。
“看来呢,我以前的眼光还不错……”她在我的耳边用细细的声音说着。
“这是在夸我还是夸自己?”我抚摸着她的后背,满足极了。
“如果是我的话,那种情况下肯定就带头逃跑了。我想连我哥都不会像你这么坚定,我想象不出任何人能做到你那种程度……不是你的话,第三军团会在宫族显身的时候立刻崩逃。你就是战士们的标杆和榜样,是你给了他们战斗下去的勇气。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敢阻拦在那么强大的敌人面前?”
“这个答案,等你恢复了记忆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这样说道。
其实答案并不复杂,只是我不想打破现在这个瞬间。
因为我曾经为阿纱嘉下定过和噬王战斗的决心,这种赴死的觉悟是对我与阿纱嘉感情的证明。
既然我可以为阿纱嘉做到,那么我也一定可以为你做到。
事实也证明,我毫无踟蹰的做到了。
我对你的感情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给她的,我也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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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团追着迁徙队伍的尾巴遁入了噬族的领地。
我邀请韦尔奇留在了我这里。
没有这个牧师,我们在此时此刻就已经是一群散兵游勇了。
为了表示感谢,我拿出了只有师团长级别以上才有资格分配到的香烟。
飞船顶上的平台被我们拿来当做了偷偷吸烟的地方,虽然我一直没什么烟瘾,但是如果当众吸烟的话这包烟很快就会给抢的一干二净。
“平民里面吃不饱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反抗军们总还是有多余的培育飞艇提供烟草啊……”韦尔奇由着我给他点燃了手里的烟卷,感叹道。
“没有这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替平民卖命。”我哼道。
“是啊,众生平等也只不过是句屁话。”
我沉默了几秒。
“虽然知道你们教会一直有在后勤那边帮忙,但没想到你会在我的军团里面。你怎么没来找过我?”
韦尔奇笑笑:“这不是找来了么?”
“别来这套。现在的情况不用我说,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力都被压榨到了极限,你们教会运作起来肯定有很多难题。可是你没来找我帮忙,是觉得我是忘恩负义的人么?”
“当初帮你,是因为主在那个时候遣我而去的。你当初帮我,也是一样。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恩惠,一切都是你和主的羁绊。”
虽然韦尔奇是以一种自由散漫的语气说出上面的话的,但是我觉得他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说他所真正相信的东西。
“我早就和你说过,神学不适合我。”
“但是这改变不了你蒙主之恩的事实。和你们这些异教徒我也懒得多说这些。”
我忍不住发笑。
“见习修女小姐和你在一起?我没看见她。”
“教会人员已经没有多少了。她现在已经不是见习,而是可以在迁徙队伍里面独当一面的好女人啦。”
基督的信徒在人类的比例里所占极高,所以教会一直以来都有不小的影响力。
只不过,看来他们的影响力并没有能够超脱人类最基本的欲望。
韦尔奇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感叹:“在绝大多数时候,信仰都是不少人赖以为生的心灵支柱,很多包括教会的人或者信徒们都这么以为。但是等到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一枚蛋白棒就足以让神在心中陨落,曾经永远不会干的事情也会信手而作。唯一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他们会在玷污神之后继续向神忏悔乞求宽恕。”
“但是神就是会宽恕他们。按照你们的教义,不是么?”
韦尔奇大笑:“神的宽恕根本就不重要,真正无法宽恕他们的就是他们自己啊!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话,才是上不了天堂的。”
“韦尔奇,你相信有天堂么?”
韦尔奇的眼中开始迸发光芒:“曾经我深信不疑……”
“现在呢?”
“有人告诉我,在出去之前就能得到答案。所以,已经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了。”
我从韦尔奇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狂热。
和他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呢?
这种风格不是奥索维就是撒拉弗吧?
我有些想问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
他不可能和我分享这么细致的东西,我也不会拉下尊严非要向他求一个答案。
烟已经燃尽,我和他相继将烟蒂在地上踩灭。
“你就呆在我这里吧。”我对他说。
“呆在你这里做什么?你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教会现在基本就靠我撑着了,事情还挺多的。”
“我这里正好多出了很多部队用的通讯器材,给你用,你那边调度会方便很多。”
韦尔奇意外的看着我:“这种好事儿不是白给的吧?”
“这属于针对教会的慈善事业。”
“那你要我留在这干什么?”
“押金。你带着东西跑了怎么办?”
韦尔奇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我能跑哪儿去?再说了,你要不放心就别给我啊!”
“你就说自己答不答应吧。”
韦尔奇举手投降:“没办法。你不知道我们相互之间传个话要跑多少路啊,这条件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想劝韦尔奇留在我这里。
或许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和其他平民一样吃苦,又或许是需要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来给我做一下参谋……不过最可能的原因是,我需要一个人来提醒我一些东西。
如果有他,我在做出一些冷酷决定的时候,他也许能给我一些安全感,不会让我重新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韦尔奇是一个偏执的信仰者,和我一样偏执。
我们得到了来自燃墟方面的指示,改变了行军的方向。
第三军团回归迁徙队伍的路线绕了一个大圈子,足足多走了两天的路。
军团高层只有我知道原因。
燃墟方面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一些事情才发出的这个指示。
我相信,如果直线返回的话,我们将会看到无数尸体,属于我们曾经同伴的尸体。
逃跑的人,应该全都被拦在路上的思灭者杀掉了。
思灭者军团可以说是军队化最强的部队了,在集团作战的条件下,那些逃兵根本不可能发挥什么反击的力量。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被感染的可能性或者单纯想要用军法处置逃兵,而是因为燃墟不允许有太多无法控制的力量存在。
从一开始就没加入军队的那些战士一直都游离在迁徙队伍的边缘,他们有本钱也有实力独自过活,不会对迁徙队伍造成什么大影响。
可是这些逃兵就不一样了,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会混入人群最深处。
生活条件的反差和心里埋藏的背叛感总有一天会发酵成不可收拾的东西,手里的力量也会变成行恶的工具。
燃墟宣判了还没犯罪的人以死刑,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好。
只要能让大家走下去,我倒是不介意他的手上替我们沾满鲜血。
唯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奥索维不见了踪影。
奥索维在看护第二批感染者离开以后,我们迎来了宫族的总攻,然后是撤离。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只能安慰自己,奥索维因为我们更改了行军路线而和我们错开了。
可是直到我们回归了迁徙队伍,他也没有现身。
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找他了,在黄昏之际,我在军团回归队伍的第一时间就被燃墟方面召唤了过去。
仍然是燃墟的那座宫殿式飞艇,一切就好像我当初离开时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只有守卫增强了,但是他们也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
这次我没有带任何随从,因为我不想给燃墟一种我巩固了自己势力的印象。
要知道,能把战魂收录在麾下使唤是一件非常扎眼的事情。
燃墟呆在他那间一层半大小的主卧里面,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他的面前开了一瓶酒,毫无疑问那是拿极度短缺的粮食酿出的好东西。
我坐在了他面前,前面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半杯酒。
没有理由拒绝,不然也只是另一种浪费而已。
我端起酒杯,燃墟看着我,擡起手对我虚敬了一下。
“恭喜,活着回来了。”他沉沉的说道。
我低低应了一声,喝下了手里的酒汁。
很久没喝了,味道真的不错。
其实第三军团的动向早就通过部队的通讯对燃墟这边进行了非常详实的汇报,发生的一切他都是一清二楚。
所以,我被叫到这里来并不是因为他要听我讲故事。
“贪狼军团现在还有多少人?给我报个准数。”他又说。
燃墟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干净利落,尤其是对我。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因为我和他没有什么交情,是纯粹的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我也不需要他这么做。
“七万八千三百多人,够不够准确?”我说。
燃墟点了点头:“思灭者军团也数了数干掉的尸体,看来还是有两三百个老鼠溜回了迁徙队伍啊。”
他没有向我解释自己话中的意思,因为他已经默认我会猜出思灭者军团所做的事情了。
“你要做什么么?”
“懒得大费周章了,就这样吧。两三百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你真厉害,十五万人出去,回来了一半。”
我皱起了眉头:“不是噬族的话可就一个都回不来了。其实在宫族总攻之前,军团差一点就崩解了。”
“我可不是在说损失,我是在说回来的人太多了啊……”燃墟哼笑道。
我先是胸口一窒,随即叹了口气。
燃墟一开始就将这支军团比喻为“炮灰军团”的。
在他眼里,这个军团的战斗力不仅低下,还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
就像他让思灭者干的那样,他是希望能让我们在拖时间的同时完全损耗在和宫族的战斗中。
他从最初就是这么帮我订的方针,可是形势变得太快也太过出人意料。
我们没有计算【再世之卵】的存在,更想不到深渊宫魔会全部聚集在我们的面前。
燃墟现在自然是清楚状况的,他说这句话并不是在气我,而是在感叹。
“如果是在担心这些战斗力的话,你尽可以省省脑子了。”我说,“他们已经有一支军队的样子了,交在我手里的话,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变成动乱的因素。”
燃墟又笑了,但这次是无奈的笑:“有军队的样子……我最担心的可就是这个啊……”
我的语气忍不住变冷了:“你在担心我?不……应该是初邪吧?”
燃墟站了起来,从窗外射进来的凄红阳光照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面,将他的肌肉映照的层次鲜明。
“我一直在考虑,要不然现在就把你们给杀了好了,也算是绝了后患。”
他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杯子里面鲜红的酒液在玻璃壁上留下了狰狞的痕迹。
“如果你真的这么决定了,你该让我把初邪一起带过来。”我冷静的思考着。
“贪狼,你不想她死的话,就得站在我这边,懂么?”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你觉得威胁对我有用?”
“是啊。你怕什么?勇敢的、无畏的、大智的第三军团军团长。”
燃墟这个人说出讽刺之语的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
普通的讽刺品尝起来就好像是酸掉的辣椒,而他的讽刺会让你有一瞬间误会他是不是真的在夸你。
因为很难想象像他这种强横的人会选择在语言上占别人的便宜。
“如果你想控制一切,为什么要让我拿到第三军团?”
“我说过,一开始就没觉得第三军团能活着回来。”
“那又如何?签个调令,让迦施接手,或者奥索维。噢,奥索维现在不见了,你有他消息么?”
燃墟没理会我刻意的胡搅:“你知道自己在第三军团的支持率是多少么?”
“应该很不错,我带他们打了胜仗,而且还活着回来了。”
“军团里有我们专门的调查员,负责情绪、压力和需求的调研。”
“哦?第一次听说。”
“我们对不同阶级的战士做了忠诚度调查。调查的问题虽然很偏激,但是也很直白。'你是否愿意为军团长的命令赴死。'”
“这个蠢问题简直……”
“让我说完。五级以下对问题的支持率是73%,五级以上的支持率是44%.基层士兵、中层士官和高级指挥官的支持率分别是75%、68%和36%.冲动之下说了大话和不屑于承认的比例做了相互修正之后,这个数据基本就是实际情况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意味着你随时随地可以拉起他们和我作对。”
“我说了,你愿意的话可以换人。”
“对第三军团的来说,哪里还有人说话比你有分量?你活着,对新任军团长就是威胁。”
“这可是你自己的命令造成的。你不派我去就没有这么多麻烦。”
燃墟呵呵笑起来:“我从来不害怕麻烦,但也不想为你们的事情费脑子。你清楚一点就好,这里我说了算,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我看着他充满了权力欲的表情,感到一阵作呕。
我忍了又忍,但是最后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燃墟,你知不知道独裁者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嗯哼。最后一个非政教合一国家的独裁者,叫什么来着?他被抓那时候我还只有十九岁。那天新闻出来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斗狗场,巴尼刚刚咬死一条西伯利亚獒,替我赢了八十万克斯。他死了之后,你们中华联国就驾轻就熟的接收了边境包围下那最后一小片不属于你们的领土。”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我的语气不知不觉的冰冷起来,“他们的家族把一整个国家的国民拿在手里当成猪狗一样玩弄了一个世纪。到了第四代的他,被国民誉为最高领袖的那个胖子,最后像屎一样给人割破了肚子,全身赤裸的在臭水沟里拼命的跑,肠子流了一地。发狂的国民用水果刀一片一片的割了他脸上的肉,又在他死之前剪掉了他每一根脚趾头。”
“哈哈哈,那家伙当年为了维护统治,国家里连菜刀都定为了违禁品,可惜大家还是有水果刀的。”
“然后国民们烧了他住的地方,又勒死了他的三个妻子、两个儿子和五个女儿,尸体吊在广场上暴晒。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亲属、官员都被砸烂了脑壳,警卫队里的女警卫们被轮爆了三天,然后被浇上汽油烧成了碳灰!!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么!?”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甚至变成了怒吼。
然而燃墟在我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看向了我,双眼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看着他的眼睛,我一时间愣住了。
他背对着房间里的侍者和保镖,就这么看着我,那双眼睛几乎要刺穿我的眉心。
两秒钟之后,他轻哼了一声,眼中的光芒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散了。
“给我滚出去,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屁话!稍有异动,我就灭了第三军团。”
我像木偶一样机械的转身,开门,然后挪出了房间。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仿佛读懂了燃墟的眼神。
他似乎在说:“对,你终于说到了重点。”
我仔细品味着刚才自己发泄式的发言,一时间觉得身边的墙壁犹如夏天的柏油一样在融化着。
我仿佛明白了一切。
我离开燃墟的宫殿,向第三军团的驻地飞过去。
一边飞,我一边整理着脑海中所有的线索。
从燃墟夺权开始,他所做的所有不合情理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
我想起了在燃墟夺权之初,奥索维在暗面的【湖】那里和初邪说了一段话,一段关于鹤舞的事情。
我现在才感觉到,那似乎就是在喻指燃墟所做的一切……
他将反抗军的指挥权从初邪手里抢走,成为了新人类的王。
然后打压着初邪,并且对她展现着自己的残暴和轻蔑,努力疏远着她。
然而初邪遇险的时候他却出了手,后来又给了我一支军队,并且不允许初邪触碰这支军队。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日,从新人类被压迫的爆发中确保初邪的安全,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难寻找,初邪那种家伙,是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哥哥一个人去承担一切的。
她会任性的相信着自己的幸运,并且在最危机的时刻和燃墟站在一起。
也正因为如此,我刚刚领悟的这个真相便绝对不可以告诉初邪……
燃墟也没有和我直说。
他不想让任何人明白这一切,除了我。
他房间里或许还有着其他势力的耳目,所以他才引诱着我,一步步说出了他想让我说的话。
我说了,而他则如释负重的给了我暗示。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初邪,那么我就没有理由不站在他那一边。
可是燃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仍然恋慕着初邪么?
还是说有着其他的原因?
这些问题想得我脑袋隐隐作痛。
这件事的后面有着我远远无法认知的内幕,甚至有可能和初邪家族内部的斗争有关所罗门在现在的新人类迁徙队伍里面占据了什么位置?
他会不会突然出现从而扭转了整个局面?
所以燃墟才会需要我这支势力的存在。
可是如果不是噬族的救援,我和第三军团应该都在宫族的进攻中覆灭了。
还是说,噬族的救援本身就有燃墟贡献的一部分努力?
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有一点我可以确认。
在燃墟的那道眼神中,我知道,他信任我。
作为一个独裁者,他已经再也不会允许自己接近初邪。
他将初邪的未来交给了我。
如果终有一日我真的能和初邪此生为伴……我想,那道眼神……就是来自初邪家族对我们唯一的祝福了吧。
我仍然不清楚燃墟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或许从他年轻时那某一日的剧变开始就已经在计划着这一切了。
这种宏大的手笔,是我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
但我知道,自己的胸膛涌满了对他的尊敬。
我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回到了聚满了伙伴的会议大厅。
我麻木的回应着其他人的招呼,掀开帘子,走进了初邪所在的小隔间。
蹲在里面陪着初邪的是小猫,她笑眯眯的想蹭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表情,然后本能的放弃了自己的动作,悄悄地闪了出去。
初邪擡头瞟了我一眼,继续忙着复习绘制手头上的那张法阵图。
“怎么啦?”她随口问。
我轻哼着摇了摇头,倚在墙上静静的看着她。
我很想告诉她燃墟为她做了什么……
虽然作为一个衷爱她的男人而言,这个举动无比愚蠢。
可是那种想要宣泄的、得到共鸣的情感却很难抑制住。
我不可能这么做,燃墟也不想让我这么做。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初衷,那就是让面前的女孩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求索取的人。
燃墟更不可能是这种人,因此他所做的事情并不完全是为了初邪。
可是这并不矛盾,他为初邪所做的付出不会因此而打任何折扣。
不,或许他做的还不够。
如果他真的要和初邪将关系分割开来,他必须要做更多的事情。
他必须要先把初邪端到风口浪尖,然后再以决绝的姿态在所有新人类面前狠狠地摧毁她的努力,让所有人都相信,初邪是他的死敌。
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燃墟想要让我领会他的意思。
因为我就是其中的契机。
我要让初邪得到一丝崛起的机会,然后配合燃墟将她的努力掐灭。
可是我从没做过类似的事情。
我将口子开的过大,初邪就会变成众矢之的,谁都没办法再阻止她的崛起。
她会像烟花一样,爆发出强烈的声音和夺目的光芒,然后在虚空中消散。
而如果我暗自配合燃墟的压制过强,那她就会经受远超预计的伤害。
而那伤害是不是能够挽回,谁都不知道。
我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这种完全不同于战场的压力让我喉咙发紧。
这种时候,决心一文不值,重要的只是能力。
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的次数不多。
身为一个战士,面对战斗时的自信是取胜的重要因素。
可是现在,我却紧张的想要发抖。
唯一能让我舒缓情绪的,就是现在我们所面临的状况了。
如果我们根本没办法成功的逃离暗面,那么之前的想法就都只是笑话而已。
舒缓情绪的东西反而是更严峻的考验,这的确很可笑。
“你干嘛呀?”初邪放下手里的笔,无奈的问我,“一头冲进来,也不说话。我都忍不住开始担心你是不是那种神经兮兮的家伙了。如果以后要和这种人一起生活,我可受不了!”
我走过去,垂下右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初邪坐在床上,微微惊讶着我的动作,脸色渐渐有些发红。
女孩在愣了那么几秒之后,回过神来,拂开了我的手,哼的一声扭过头去。
她仍然没能习惯我表达的亲密,但是那一点因为陌生而产生的羞涩感觉却让我爱不释手。
“初邪……”
“干什么?”女孩斜着眼瞪我。
“好好的活下去,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事情。”
我语无伦次的扔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闪出了隔间。
背后的女孩发出了莫名其妙的质问声,但无人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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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团留在迁徙队伍的最后,一点一点的向镜之海靠近着。
虽然噬族现在接手了与宫族的战斗,但我可以断定,他们的溃败是必然的。
也就是说,我们仍然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我们派遣了斥候前往噬族与宫族作战的区域,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八诡似乎做出了了相当优秀的指挥,他迂回着将宫族的集团军拉扯的四分五裂,并且小心翼翼的保证自己不会被对方迅速吞掉。
这是争取时间的最佳战略,而时间对我们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
唯一可以让我们略感欣慰的是,迁徙队伍距离镜之海已经不算太远了。
十天左右的时间,队伍的最前沿应该就会到达海岸。
而我们离着海岸越近,一个问题就愈发严重起来。
除了奥索维之外,无人可以帮我们穿过镜之海。
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知晓内情的人们全都坐立不安的开始了悲观的假设。
我们不知道奥索维是不是已经脱离了人类的阵营,把我们扔在了这个地方。
当他最终回到了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解脱。
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我们群居的房间,像是一只刚刚从狮口脱险的狼狈土拨鼠。
“妈的!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看到他之后立刻跳了起来。
奥索维用手按摩着自己的脸颊:“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处理,我们出去说。”
初邪也跑了过来,但是奥索维对她摆了摆手:“你没必要听。”
“我当然要听!”初邪瞪了他一眼。
奥索维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我笑笑,然后和他们俩走到了外面。
奥索维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引路,带我们躲进了一个偏僻的仓库。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我关上门,问道。
“是啊,之前你一个人跑哪儿去了?”初邪也问。
奥索维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宫王已经现身,我去见了他。”
我和初邪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你已经和宫王交手了!?”我讶道。
“没有,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完好无损的回来。”奥索维苦笑。
“如果宫王现身的话,那八诡的部队就完了……我们得提前准备应战!”我皱起了眉头。
“不。宫王不会参与两个种族在暗面的战斗,这似乎是他能够行走于暗面的契约限制。但是,我们仍然要对付他。”
“我们俩又没有办法!”初邪无奈的叫道。
“办法我已经拿定了。”
“我越听越糊涂了,奥索维。”我摇了摇头。
“我会去找破霜,让他去对付宫王。我知道你们会搜索我的情报,所以很容易就会知道我去找破霜的事情。我需要你们记住,这件事情必须保密,谁都不能知道,尤其是燃墟。”
我有些无法接受。
虽然我知道破霜很强,如果算上他的秘密兵器,很有可能是三个公会会长之中最强的家伙。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认为他会是宫王的对手。
三个人联手击杀黑无是一回事,面对宫王则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里奥雷特之王的力量,我是从侧面了解过的。
在骸王的大殿,我和梅尔菲斯遇到了里林的灾宴之王,他和宫王就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他压倒性的实力让我有着深深的阴影,对方只要擡一擡手,我和梅尔菲斯就丧失了反击的能力,那绝对不是理智可以消泯的恐惧感。
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占不到便宜,也绝对有和破霜过招的资格。
破霜终归不可能在十几招之内将我置于死地,可是我相信宫王一招就足以取我性命。
既然如此,奥索维的提议就让人无法理解。
“破霜绝对打不过宫王,加上你也不行。”我斩钉截铁的对奥索维说。
“我有我的计划,这不需要你们操心。我之所以过来,是为了交给你一件东西。”
奥索维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团纯白色的光从他手中升了起来,大概有拳头大小,轻轻的在空气中转动着。
我感应了一下,却没有感应到任何能量或者魔力的波动,这很奇怪。
“接着。”
奥索维郑重的将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虽然我有些怀疑,但看着奥索维认真严肃的表情,我还是伸手将它接了过来。
那团东西在我接手的瞬间就不见了。
没有被我吸收,也没有消散的迹象,而是直接消失在了空气里。
一时间,我还以为那东西被奥索维自己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我反反复复检视着自己的手,心里略感不安。
“我会说服破霜和我去对付宫王。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但是无论如何,我不希望这东西落到宫王手里。这是让迁徙队伍能够去往光面的最关键的东西,现在交给你了。”
“这到底是什么?光面要怎么才能过去?”我连忙问。
“如果我回不来了,我会想办法告诉你。在这之前,你们只要等待就可以了。如果我回来了,一切就由我来做。”
“喂!”初邪开口,“你不是想要和宫王同归于尽吧?”
奥索维一愣:“哈哈,那完全不是我的作风吧?”
初邪点点头:“我觉得也不是。可是你搞这么多神神秘秘的东西,让人不放心。”
奥索维看着初邪,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初邪的头。
他的动作很突然,初邪愣愣的让他摸了,没有来得及反抗。
“初邪,曾经和你冒险的日子,可能我会记上几百年。如果再长的话我大概还是会忘掉,别怪我啊。谢谢你。”
“你……”初邪的眼睛颤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贪狼,谢谢你把我看做同伴。能被你承认,是我的荣幸。”
“怎么听起来像是遗言?”我皱着眉头,心里面感到有些不适。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这些,所以提前说一下。我走了。”
奥索维微微对我们一笑,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我和初邪站在阴暗的仓库里,品味着奥索维简单两句话下面埋藏着的感情,有些莫名的伤感。
他一个人去面找破霜了,然后会去再次挑战宫王。
这个家伙所走的道路是如此的孤独,如果我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的话,我真的很想帮帮他。
但是奥索维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不可言说的动机。
他背负着某种我们所不理解的东西,抛弃了无数我们需要花费毕生去追求的珍贵事物,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
“你知不知道他最喜欢看什么书?”初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口问我。
“书?”
“以前的时候,他闲的没事就会找书来读。有一次我无聊的去看他的书架,然后被吓到了。你猜他都在读什么?”
“心理学?”我胡乱猜道。
“女性向的言情小说!”初邪说着,忍不住噗的笑出声。
“啊?”在听到这个答案以后,我也愣了。
“还是最烂俗的那种,我十岁以后都不看了。他呢?却可以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的兴致勃勃,有的时候甚至还会看的笑出声来。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他脑子超灵光,大概会被人当成是弱智……”
“为什么他会喜欢那种东西?”
“大概他就只想要那种肆无忌惮的、蠢到极限的东西来放松吧?人类的智慧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卖弄聪明……他这个人啊,还挺有意思的。”
心里一动,我忍不住问了初邪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过他?”
这个问题放在以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问的。
但是由于初邪的失忆,导致现在的情形非常有趣,我知道她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回答我,而不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而采取迂回战术。
初邪看向我:“你这么问我,不会吃醋吗?”
我呵呵笑着:“反正现在你失忆,我吃醋你也不会在乎啊。”
初邪哼了一声:“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过,如果没的选的话就嫁给他好了,终归不是个让人厌烦的家伙。但是说那种喜欢嘛,还差一点感觉,他不够……怎么说呢?不够性感!哈哈!”
“那你选了我,是不是说明我很性感?”我打趣道。
初邪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目前为止还没发现。”
我们俩用拙劣的玩笑打散了奥索维给我们留下的唏嘘惆怅。
我们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被放上来审判台。
奥索维是我们唯一的律师,我们只能希望,他的努力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可以眺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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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
我专门让胖子去Dreams的队伍那边做了眼线,监视着破霜可能的动向。
Dreams凭依着分配给他们的培育飞艇,带着自己麾下的拥簇者们遥遥的行进在迁徙队伍的左前翼。
Dreams势力的外围和平民是有接触的,下层的成员经常会和难民们做一些货物或者服务型的交易。
胖子的模样憨厚和煦,而事还算稳当,我让他扮作普通的流动战士,混在了附近的平民里面。
第四天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破霜回来了,而奥索维却没有。
我们所等待的结果无非只有三个,对于三个结果我都做好了准备。
当得知破霜独自返回了自己的公会队伍之后,我立刻召集了几个同伴,准备前往Dreams的驻地。
我必须知道奥索维现在的状况,因为现在人类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跨越镜之海。
如果他已经死了,我们就会被困死在暗面。
这是人类踏上迁徙之路以后我第一次以个人的身份去面对Dreams.这个公会一直以来都是一团压在我心头的阴影,或许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阴暗,甚至比很多公会都要光明正大,但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它产生一丝好感。
我觉得无论是思灭者还是赌徒保罗的TWP,这些大公会应该都做过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唯一的区别在于,我并没有亲眼目睹过。
可是Dreams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我仍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来。
破霜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战士,这我相信,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公会会长。
死在梅尔菲斯手里的Dreams上一任会长就已经相当放纵公会成员的行为了,到了破霜这里似乎更是如此。
不是他管不了,而是他不想管。
在没有公会成员敢于忤逆他的情况下,他那不负责的态度也给了属下仗势欺人的勇气。
在得知我要去Dreams驻地以后,韦尔奇和戈兰多尼主动提出了和我同往的建议。
我想三个人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们并不是要去打架。
韦尔奇之前在杜加德城的教会呆了很长时间,和公会的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而戈兰多尼则是和他们高层的成员有着交情。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的确可以极大地作为我的缓冲。
因为我不得不做好面对某些报复的准备,毕竟我杀过Dreams的杀手团团长,又和他们的核心成员有着化不开的仇恨。
我们没有用太强的能量加速,所以花了足足半天的时间才赶到了目的地。
在我们接近Dreams的培育飞艇的过程中并没有人阻拦我们,一直走到距离飞艇两百米左右的时候,才被他们的成员挡住了。
“这是我们Dreams的地方,不想找麻烦的话就滚远点。”卫兵模样的战士用剑指着我们喝到。
我没有被这家伙的态度激怒,也没有针锋相对的打算。
现在我要办的事情比个人情绪重要得多,所以不想节外生枝。
“我是反抗军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是来见破霜的。”
那个战士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连退了两步。
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似乎对我相当忌惮。
“你是贪狼!?”
“没错。我赶时间,请你快些去通告。”看来他已经想起了我的身份,而且很了解我和他们公会的恩怨。
他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我以他的速度大概的猜测了一下能量等级,那家伙应该是9级左右的样子,看来Dreams现在普通成员的等级比我想象的要高。
几分钟后,我没有等来破霜,而是等来了一支气势汹汹的战斗部队。
我头皮有些发紧,但是也没到慌张的程度。
如果我打定主意要逃的话,就是破霜本人也不太可能拦得住我。
那支部队大概三百来人的样子,为首的两个人我都见过。
一个是真正负责现在Dreams行政的副会长艾拉齐娜,那个女人曾经在【末日】之后三大公会的集会上代替破霜参与了谈判。
据我所知,在上一代会长还活着的时候,艾拉齐娜就已经坐在了副会长的位置上。
所以,在Dreams中,她的威信和影响力是绝对而不可撼动的。
另一个则是Dreams突击总队队长,负责领导专门针对公会与公会之间作战的家伙,卡拉诺顿。
在Rayout的时候,他带着部队在龙宫城与巴尔格斯一起演过一出陷害我的戏码;在穹顶之役的时候,他用【碎琴】召唤了镜厌,和我的队伍发生过正面冲突。
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大概是没办法安安静静的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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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给大家分享这章里面引用的内容的英文原文,个人非常喜欢。
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Because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And therefore,Never send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It tolls for thee.
——John Donne
Also I heard the voice of the Lord,saying,Whom shall I send,and who will go for us?
Thensaid I,Here am I;send me.
——Isaiah 6:8(King James ver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