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班上成绩最好,也最漂亮的女孩,更厉害的是,她同时是校学生会的主席。
我们经常会去幻想、虚构这样的“完美”女孩形象,但这种女孩在现实中实在不多。
可她就在我的世界里,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孟稚雪。
我之所以要在完美两个字上加个引号,是因为她虽然美若天仙,成绩出色,但其他方面简直糟透了。她的性格实在称不上平易近人,身为学生会主席,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气质,令人不禁疑惑她是怎么从学生会脱颖而出的,大概是因为连竞争对手都被她的气质拒之千里了吧。
怪僻,她好像没有朋友,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很难与她合得来。每次看到她几乎都是形单影只,正应了那句「牛羊才成群,猛兽总是独行」。
高傲,天生丽质,恰恰又冰雪聪明的她,无论是谁,在她面前总会自惭形秽,难免会有被居高临下地看待的感觉。当然,她对别人的态度的确冷冰冰的。
更要命的是,她的个子太高,高得超过了我们大多数男生,看上去至少有185cm。这意味着她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如果这个世上真有仙女下凡,想必就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谁都会对她产生油然的敬畏与自卑感,那种距离,不止是身高。
她太冷冽,惊艳脱俗,光凭气质就能杀死世间千千万万颗爱慕之心。所有人都在远处仰望,仿佛整个世界只是她一个人的舞台。
她展示着她的怪僻和骄傲。她的惊艳,她的高挑,她的头脑,似乎并不需要“美德”来画蛇添足。
其他女生都不喜欢她,这样的一个人,就像是缺点堆砌成的千疮百孔的雕塑,哪怕头上顶着一颗珍珠,也难以掩盖残破的主体。
可这颗珍珠散发的光芒,却也令许多人无法抵御。
我们都从没见过这么绝美的女孩。
对我们来说,她的那些缺点,反而使她的形象更加立体可感。她的不食人间烟火,需要这些小瑕疵来拉入凡间。
但我们同时又知道,追求她,是不可能的。
她是我们所有男生心目中共同的女神,尤其对于我而言。
孟稚雪,这个名字从我的大学生涯一开始,就彻底地印入了我的脑海,无法抹去。
孟稚雪已不能用高冷来形容,应该是,寒冷。寒冷到令人丢掉所有骨气,匍匐到她脚下。
几乎所有男生,见到她之后,都会变成这种没骨气的人。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我对她的感觉,那一定是“卑微”。
我在她面前卑微的像尘土一般,甚至没有与她说话的资格。
身为同班同学,我明明有无数的机会与她接近,产生一些可以叙述而非臆想的交集。可她的一切交流渠道,仿佛永远对我上着冰冷的厚厚的锁,犹如结在她身旁的皑皑坚冰。
大一的时候,她还是班里的班长,经常需要通知大家一些事情,有时主持班会,有时要在班级群里解答一些同学们的疑问,尽管远远谈不上热情,经常表现出不耐烦,但基本上还能做到称职。每次她发通知,我都会绞尽脑汁的构思一个问题,想在群里问一问得到她三两句回应,然而这个计划总是以流产告终。每次打完字,手指放到发送键上,永远没有足够的勇气按下去。我总是会觉得这个问题太傻,与其在她面前出丑,不如干脆继续透明下去。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从未与她搭过话。
开班会简直是最幸福的时刻,可以见到她,还可以在底下听她在讲台上讲话,虽然每次时间都不会很长,大多数时候只是走个敷衍的形式,摆拍几张照片应付检查,可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惜到了大三,她在校学生会春风得意,一路攀到主席的位置,于是辞掉了班长的职位,从此直到现在半年的时间里,她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沉默了。再也没有那些幸福时刻,她的声音本来于我而言是上天的恩泽,也同样失去了。我与她唯一的交集便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课堂上几道靓丽的背影。纷杂的教室里,我总是能一眼锁定她的位置,不知是我的超能力还是她的超能力。
我那病态的卑微,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她。讽刺的是,我不久之前才刚刚意识到这点。
我不该喜欢她,更不该喜欢到失去爱别人的能力。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受到了一个女孩的追求,她相貌并不十分出众,但有着一颗善良热情的心灵。认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向我表白,眼神诚挚而热切。
看着眼前的女孩,隐隐约约地,我感觉到有样东西在向我靠近,心暖暖的。我刚想睁开眼看看那是什么,突然一股寒意逼身,眼前映出一俏丽的身影。
孟稚雪!
她像一位站在云彩上的神女,洒下冰冷的眼波。我的世界开始冰冻,土地冻裂,天空黯然,那将要开始萌生的感情萌芽,瞬间暴死于酷寒。
我最终拒绝了她,为了心中那道高冷靓丽的幻影。而我羞于启齿,不知道如何向眼前的女孩解释自己可笑可悲的想法。
就这样,两个星期前,在我大三上学期的始伊,我确诊了抑郁症。
真是活该得病,心里装着这样一尊神勉力坚持了整整两年,孟稚雪终于把我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我的心灵还是被击碎了。
在学校附近医院治疗的过程中,医生旁击侧敲,反复疏导,仍然无法从我口中撬出孟稚雪这个名字。我不敢袒露自己的内心,就像失去了这种能力。医生也百般无奈,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只能先用药物控制病情。
但心病终究需要心药治,孟稚雪这个名字是我心里的一根倒刺,一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明眸皓齿,我便泪干肠断。
虽然喜欢她的男生很多,但像我这样痴狂的,大概只有一个。
我从没有公开对她的爱慕,不希望她的追求者名册里多一个鄙陋的我。
我宁愿把这个秘密只刻在自己猩红的心脏,我,李陌,深爱着孟稚雪。
李陌、孟稚雪,一句话里同时出现这两个名字,注定只能是个荒诞的闹剧。
虽然我百般隐瞒,但室友们还是知道我抑郁了,萎靡的神情是藏不住的。
我和室友们关系一直很好,知道我得病后,他们很关心我的病情,也在很多方面为我开绿灯。
我们宿舍总共有六个人,除了我和我下铺那个矮矮的小胖子,马逸远,都不是单身。马逸远因为自身条件是在不佳,找不到女朋友很正常,所以他们格外关注各个方面都还不错的我的感情状况。
「李陌这小子不会是个gay吧,我见他一直和所有女生都很疏远。」
「我觉得有可能,大一的时候四班的张楚楚跟他表白,他当场就拒绝了。那妹子真挺好的。」
「那咱们可能有危险。」
室友们讨论我的时候,常常表达出很多的不解。况且我又突然患了抑郁症,他们更加坚定一件事情:我是个怪人。他们也常常试图开导我,努力打探我的心理状况,害怕我有天突然想不开跳楼了。
实话说,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最近路过学校对过马路的天桥时,看着穿梭往来的车流,好几次都想一跃而下,说不出理由,只觉得要是所有的烦恼都能顷刻消散就好了。
医生见我病情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建议我休学治疗。
我也觉得,换个环境,远离孟稚雪,也许会对病情有帮助。休学的决定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因为这意味着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孟稚雪了,我可宁愿被她折磨都不愿离开她。在医生的再三劝诫下,我还是做出了休学一年的决定。
室友们知道后,都很不舍。临行的几天,几个人轮流单独请我吃饭,还出去聚餐了一次。
我最好的朋友,马逸远,更是难掩失落之情。这个从西北来的小胖子,也一直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他是个比我还怪的人,上大学以来,从不学习,但每次考试都能死里逃生。他白天窝在宿舍打游戏,晚上就不知道去哪了。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健身,却纵容自己的食欲与懒惰,我有时都替他担心,他会不会永远找不到了女朋友了。
室友们的伤感溢于言表,但这种分别情景亦很难令麻木的我动容,我的脑海一直被那个寒冷的身影占据,呼吸都有些勉强。
明天就要走了,马逸远在最后的晚上约我出来吃烧烤。这种时分,按电影和小说里的情节本该是不醉不休,然而我俩人都不会喝酒。
我的病情还是如往常,哪怕是对马逸远,也说不出多少话。他本来挺能说的,也难得沉默了。我俩一直吃一直吃,直到桌子上满是烧烤的铁签,两个人满肚子油水。
吃完后,马逸远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兄弟,明天你就要走了,我带你玩点刺激的。」
「什么?」
我不是很感兴趣,按照往常,他的“刺激”无非是去网吧通宵达旦,在游戏里大杀四方,这种刺激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隔靴搔痒。
「我在想要不要和你说这个秘密。」马逸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能有什么秘密啊,有能瞒这么久的秘密吗?」
马逸远听完突然笑了,「有,我可是做保密工作的天才,这个秘密至今没有人知道。」
我忽然又想到孟稚雪,我喜欢她这个秘密不是也被我隐瞒这么久了吗?甚至我和马逸远之所以现在会在这吃饭也全拜她所赐,我顿时神伤。
马逸远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烤串,往杯子倒了些可乐,「可能有些劲爆,反正你也要走了,不妨跟你分享一下。」
我看着他似乎在做自我斗争,逐渐开始相信真的有个“劲爆”的秘密,我有了点兴致。「那就说吧,别卖关子了。」
「你可能不信……」马逸远看上去还是很犹豫。「……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
他话锋反复拉扯了半天,我被他弄得有点不耐烦了:「不想说就算了。」
「你觉得咱们班孟稚雪怎么样?」小胖子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毫无防备的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小胖子有没有察觉。更多的困惑为什么马逸远会突然提到她。
「还好吧,她挺漂亮的。」我尽力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又刺痛起来。
「是啊,确实挺漂亮的,尤其是那条大长腿。就是性子太高冷,就跟全世界都欠她钱似的。」
「你提她干嘛?」我一想到孟稚雪就心如刀割,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马逸远突然笑了,谈及孟稚雪的时候,他神态都与往常不同,竟多了几分神气。他没有回我的话,而是接着说:「可你知不知道,她全身最漂亮的地方是哪里?」
她每一个地方都美,都无与伦比,我心想。
「告诉你,兄弟,孟稚雪身上最漂亮的是她那双脚丫子。」马逸远甚至兴奋的做了个手势。「她长得本来就已经够倾国倾城了,那条大长腿也够白够嫩,但一般人不知道,嘿嘿,这些都比不上她的小脚丫子。」
「不能说小,足足有41码呢,毕竟个子那么高,没几个女的有这么大的脚。」他补充了一句。
孟稚雪公开的每一张照片我都悉心收藏,不知翻看了多少遍,而我从没见她露过脚,无论是照片里还是现实中,哪怕夏天她都不会穿露趾凉鞋。于是我压根不相信马逸远说的,他怎么可能连孟稚雪具体的脚码都知道?我在一旁冷眼瞧着马逸远唾沫星子横飞地说着。
「你有没有发现,无论多热的天,她从来没穿过凉鞋?从来没在外面露过脚?」
我面无表情:「好像是吧,没什么印象。」
「孟稚雪的那双白嫩玉足可是一件难得的稀世珍品,外形极美,特别是那鲜嫩的足底,白里透红,还有个词叫啥来着,哦对,吹弹可破!」马逸远还在那津津有味地说着,仿佛自己真的“享用”过一般。「不过你可能和我口味不一样,我最喜欢女孩子的臭脚。」
想不到他居然好这口,但马逸远越说越真,我越听越懵,大脑彻底空白,我实在很难招架关于孟稚雪的这么隐秘的话题,也不能接受马逸远这么说她,我甚至觉得他精神出了问题。
我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低下头看着桌子上近乎凉透的美食,周围食客响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却无法把我拽回现实。马逸远依然在我面前残忍地补着刀:「李陌,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她那种高冷的女生,可她的身子,你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马逸远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要说毛病的确也有,她实在是太高了,好像大多数人更喜欢娇小一点的?」
「我不在乎!她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强忍着保持沉默。
「不过高也有高的好处。你想想,相比于娇小类型的女生,高大的女生是不是更能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呢?」马逸远情不自禁地淫笑起来。
「征服欲?没什么意思,干嘛闲着没事要征服别人。」我冷冷地回应道,基本判断出马逸远纯粹是在胡言乱语,因为孟稚雪这种女生是绝对不可能被征服的,无论谁都不行。
「唉,那估计没戏了。我本来想靠这个秘密帮你治疗一下的,没准一刺激你就病好了呢。现在看来,估计不会有效果……」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马逸远。
「临走前,我要带你爽爽,没准你会喜欢。」马逸的目光突然变得炯炯有神,气势足了好几倍,完全看不出是过去颓废自闭的死胖子。
爽爽?我还是摸不着头脑。「我好久没打过游戏了,别拉我去网吧了。等等,你不会要带我去嫖吧,千万别,我对这个没兴趣。」
「我说大哥,你不会真的是gay吧。」马逸远有些哭笑不得,「实话告诉你,这个,和嫖差不多吧。」
我立马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你先等我说完,和嫖区别还是挺大的,至少不用掏钱,而且你出去绝对嫖不到这样的。」
我已经能想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肯定是不知道从哪找的炮友,这在我们大学并不稀奇。尽管我至今仍然是处男,但此生所爱仅孟稚雪一人,我不允许自己对其他女生有半点邪念。
「算了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马逸远听完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摆出一副铁定要说服我的样子,「哼,告诉你吧,我的秘密,就是孟稚雪。」
我完全不信,甚至想当场告诉他,我的秘密也是孟稚雪。
可他的下一句话已经袭来了:「哪怕你不喜欢她,但玩玩这个大美女的兴趣总是有的吧。」
玩孟稚雪?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甚至从没有过这个念头,简直可笑到无法理喻,马逸远不会也病了吧。我一脸不屑,静静地看他表演。
「唉,照片视频在我另一部手机上,不然拿出来给你看看你就明白了。」
我沉默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发誓。」马逸远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我说不出话,甚至开始有点头晕目眩。神魂颠倒中,他展现出来的气势,让我开始相信他并没有开玩笑。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周遭的世界好似开始崩塌,餐馆里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眼前的事物杂揉成一团,变得没那么真实。一个极度可怕的想法袭来,但我反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并努力把所有思绪撇到头脑之外。
「相信我,很有意思的。这妞平日里多横啊,以前当班长的时候那张臭脸,难道你就不想给她点教训吗?而且她这学期当上校学生会主席了,是不是很颠覆三观?长得漂亮就能通杀一切,甚至没人能跟她竞争。我记得投票的时候,大部分男生都投了她。她的室友们都对她讨厌得不得了,咱们班赵妍发了好多次牢骚了,还私下举报了几次,不过没什么用,人家还是好好的……」
马逸远对孟稚雪的事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马逸远的演讲戛然而止,眼睛闪烁的光芒尚未消散。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我问道。
「走,结帐,我告诉你答案。」马逸远又换上了一脸淫笑,扶着桌子抬起肥胖的身躯,扭动着皮球似的屁股走向柜台。
出烧烤店的时候,晚风已有些凉了。这座北方城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在夏季的夜晚,光一件短袖并不足够。晚风催人清醒,马逸远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猜不出他要去哪。我看着身前这位矮胖的猥琐青年,疑云又笼上心头。我隐隐有种预感,这个预感荒诞又诡谲,美丽又可怕。
晚风也让我开始有能力思考,我回忆着在烧烤店时,马逸远说的话,可是绝不敢往深里想。尤其是他和孟稚雪的关系,像个厚厚的铁锅盖盖在我快将要沸腾的心窝里。
他不是个喜欢吹牛的人,但我还是只能勉强信他百分之一,因为这百分之一,我鬼迷心窍地选择跟他去实地验证一下。
孟稚雪,我梦中的女神,折磨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我爱她爱得痴狂,我的生命却从未和她有交集。也许今天,会发生一些改变?
马逸远比我放松得多。他在前面边走边哼着歌,现在的他和我以往认识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你猜咱们要去哪?」
「不知道。」
「那我给你点提示好了。一个密闭的,可以随便做任何事情的空间,而且有舒适柔软的——床。」
「宾馆?」我的声音莫名颤抖着。
「没错。」马逸远突然回头,笑着说:「我敢打包票,你肯定没见过这场面。」
能是什么场面呢?我不敢细想,看上去战战兢兢的。
「这丫头确实表现得太冷了,对谁都这样,谁追求她都会得到她的冷眼和蔑视。前几天她在集体开会的时候把学生会的几个部长臭骂了一顿,他们一帮怂蛋,早就被孟稚雪那妞给迷得晕头转向的了。你有没有注意,她看起来对谁都视而不见。你说一个女生,长这么高不去打篮球,在这祸害男生有什么意思。偏偏她成绩还很好,从大一开始就是专业第一……」
在冷风中,马逸远又开始说天侃地,话题始终围绕孟稚雪。我听着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不得不承认,马逸远远比我对孟稚雪了解得多。突然,他话锋一转:「李陌,我刚才说的这些关于她的,其实都是表象。」
我早就听得麻木了。
「孟稚雪这个妞,就像她的脚丫子一样,永远穿着厚厚的袜子和鞋,你只有把这些都扒下来,才能一睹里面的香艳。」马逸远的话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我听得更不舒服了。
「鞋袜脱了,哪有什么香艳,不臭吗。」我要维护我的女神。
「这你就不懂了。」
「对了,李陌,你有什么特别嗜好吗,关于女孩的。」
「没有。」
「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部位?」
「也没有。」我对孟稚雪的爱是无比单纯的,不掺杂欲望,只有狂热的崇拜与爱慕。如果硬让我回答,我只会说:所有部位。
「那可惜了。」
而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好可惜的。
我们聊着聊着已经到了一个学校对面的胡同,这里有很多家宾馆。他在其中最破的一家门口停住了。
「咱们到喽。」
当我真正站在宾馆门前,感觉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将会看见什么?很快就会揭晓答案。尽管马逸远一再暗示,但他并没有肯定地说孟稚雪会在里面。哪怕他真的诚诚恳恳地告诉我,我也绝对不会相信。
大概是个长得像孟稚雪的妹子?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认为马逸远有这样的魅力能搞到手。
这家宾馆牌匾已经破的不像样,门口有盏落了许多灰的灯,在漆黑的夜色下发着暗淡的光。门狭窄而残破,脚踏进去的时候能清楚地听到地板碎裂声音。这种档次宾馆几乎只在火车站和学校周围才会有一线生机,连基本的卫生状况都保障不了,得是经济情况多困难的小情侣才会在般残破的地界约会啊,实在无法想象马逸远会把对方约在这里。
店主是个老大爷,穿着打扮和宾馆的状况非常般配,拿着一支笔在登记表上写写画画。见我们到来,他抬起头。马逸远走过去,微笑着说:「已经开好房了,207。」他指了指登记表。老大爷并没有问我俩要身份证,他显然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我们径直走进去,宾馆里房客很少,大多数房门都是紧闭着的,也沒什么动静。顺着门牌号一路找,拐了一个弯,上楼梯,又拐了个弯,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门没锁。门牌号在岁月的侵蚀下模糊难辨:207。
答案就在眼前了,马逸远的“秘密”。我开始紧张起来,双拳紧握。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说:「嘿嘿,这就让你大开眼界。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说完就把门推开进去了,我也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感受呢。
头晕,呼吸困难,甚至想呕吐。
这就是马逸远的秘密吗?「我带你玩点刺激的。」一切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做半点在这里见到她的思想准备。
哪怕马逸远说的天花乱坠,甚至朝我发誓,我都觉得这没有一丝一毫可能。
“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却在河岸见到辽阔的大海。
为什么?
为什么真的是她?
那个在我梦里盘旋过无数夜晚的背影,三千青丝瀑布般垂下,白皙玉颈令人心荡神怡,一件简约的白色长袖衬衫将一双玉臂轻轻遮掩,却遮掩不住窈窕的身姿。一条干干净净的蓝白牛仔裤,把凹凸有致的娇躯,包裹上一抹仙气。摄人心魄的修长玉腿,站立在这个狭小简陋的房间,宛如一朵莲花委身粪土当中。视线下移看去,是一双踩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的黑白帆布鞋,反差感尽现。她背对着门口望向窗外,看不到面部,反而有种朦胧的美态。晚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凌乱了她柔顺的青丝,扬起纤细的玉手轻轻整理了一番,然后继续凝望窗外的世界。
孟稚雪的背影,我真的太熟悉了。
但是,我多希望站在这里的不是你。
求求你不要回头。
我好后悔跟随马逸远来到这。
我又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让世界从此定格在这道亭亭玉立的俏丽身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我感觉自己被寒潮围困住了,又或许是条件反射,每次见到孟稚雪我都会感到莫名的寒意。那一瞬间,我已经把身旁站着的马逸远彻底忘了。我想就这么被孟稚雪彻底冻住,偷偷亲吻她赐下的冰棱。
我还有最后一根稻草,孟稚雪虽然人在这,可是事情未必都如马逸远说的那般,兴许她是为别事而来呢?我开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现实立即给了我一巴掌。
「这床也太短了吧,你睡的话估计腿都得伸出去了。」
马逸远望着这张小而低矮的床,口气像是说给我听,但我知道是说给谁。
孟稚雪没有回应,她还是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高挑的身驱笔直挺立。
马逸远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鞋子为什么没脱?」
「没有拖鞋,地上脏。」孟稚雪声音依旧冷冷的,似乎并没有被马逸远的严厉压倒,但和平日有难以掩饰的差别。
他俩的关系越发奇怪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氛围。而我还沉醉在孟稚雪的声音中心神荡漾,好久没听她说话了,依然这么好听。
可接下来马逸远的话宛如晴天霹雳:
「规矩又忘了,这是你迎接主人的姿势吗?回过头来,跪下!」
我是不是听错了?
马逸远刚刚说了什么?
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我似乎应该流泪,而我能做的却只是傻愣地站在一旁,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眼前的孟稚雪依然美得不可方物,我甚至觉得哪怕以后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也不错。
她却真的回头了。
马逸远忽然从严厉的状态恢复,笑着对我说:「李陌,你先看一会,待会给你玩。」他没有看见我的眼睛已空洞得像个死人。
孟稚雪就这么顺从地缓缓转过身,依然的美艳至极,我却仿佛浑身都在流血。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瞄了我一眼,孟稚雪低着头走近,虽然在极力维持平日的样子,但举止间似乎透着一丝,扭捏?
她轰然跪倒在马逸远面前,然后抬起头,把一张面无表情的俏脸完全地呈现给他。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她的容貌发出刺眼的光,我很少能够近距离地观赏,但只是一眼,就已经让我承受不住。肤如凝脂,眉如细描, 秀美绝俗,一双明亮的漆黑眼眸中闪动着一丝冷冽的霜染之色,即使是跪着,那股熟悉的寒冷却没有太多衰减。
但很显然,一切都和过去不一样。她的下跪犹如一把利刃穿过我的胸腔,杀死了所有悬念,用残忍的答案凌迟我的生命。那一刻,我宁愿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又或者,我那些时候本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
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悲哀。
我闭上了眼睛,希望可以立即离开这里,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寸步难行。
这是一幅诡异的图景,孟稚雪哪怕跪着,都比马逸远矮不了多少。
这样的一位来自极寒世界的女神,竟乖巧地跪在一个相貌差强人意的矮胖子面前。他们俩并不像同一个世界的人,却以这样一种变态、令人作呕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作为一个知识面正常的大学生,我也算知道欲望的各种形式。知道有一些人,口味与常人不同。可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够亲眼见到这种令我无法理解的关系,而且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马逸远,和孟稚雪。
一阵眩晕。
昏暗的灯光给这场荒唐剧染上了应景的颜色,墙角的透明卫生间传出明显异味。我还驻足在门前,与这个房间的故事格格不入,正如过去两年对孟稚雪的暗恋那般,我注定只是个在墙角远远膜拜她的小丑。
「稚雪,你今天为什么穿了牛仔裤啊,太素了,怎么不穿昨天的那件连衣裙。」
「回主人,今晚太冷了。」孟稚雪的语气竟然不卑不亢。
「比你在外面表现得还冷吗?」
「请主人责罚。」孟稚雪低下了头,语势也有所减弱。
「今天,我告诉过你我最好的朋友要来,你本就应该穿的体面些。怎么,想让我丢脸吗?」
「不敢,请主人责罚。」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强行伪装的高冷已经快被击碎,声音已隐约带点哭腔。
「你违反了哪条家规?」
「回主人,家规第五条,无论出于任何原因,贱奴不得惹主人生气,否则罚藤条抽屁股或挠痒痒,具体次数与时间视主人生气程度而定。」孟稚雪背得惊人的熟练和流畅,手却已悄悄背到身后,等待着惩罚。
「选哪个。」
孟稚雪犹豫了一下,傲白胜雪的脸颊蓦然红起来:「挠痒痒。」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
「因为屁股上次打的还没好。」孟稚雪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
「哼,明明是因为喜欢被挠痒痒吧。」
「主人喜欢我就喜欢。」 声音软弱得绝不像从她嘴中发出的,说完又把头深深埋到胸前。那个极寒的女神,不可一世、刁蛮强横的孟稚雪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只剩下这个在“主人”面前扭扭捏捏的女孩。
马逸远伸出手,捏住她的双颊,强行让她和自己四目相对,转瞬间绽放了令人窒息的美感。
他笑着问道:「对了,你哪里最怕痒来着。」他似乎是故意替我问的,还往我这看了一眼。
孟稚雪的脸更红了,慢慢地从贝齿中吐出两个字:「脚底。」
其实这种类似的话术马逸远已经用过无数遍了,但每次调教开始时,他还是会说。他知道这些话可以非常有效地化开孟稚雪身上的坚冰,快速地让她进入状态。孟稚雪在平日里习惯了高傲的姿态,很难立即从掌控者转变身份为被掌控者,从一位威风凛凛的女强人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猫咪。
孟稚雪明显对挠痒毫无抵抗之力,哪怕只是从嘴里说出来,都很是令她难堪。
马逸远对孟稚雪的身体早已了如指掌,他知道她最好看的是脚丫,最敏感的也是脚丫,脚底就是她的命门,更是掌控她身体的钥匙。
可马逸远这次没有打算先攻脚底。
「把手举高。」又是一句不容违抗的命令。
孟稚雪明白,他是要挠她腋下了,这是他除了脚心以外最钟爱的部位。虽然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她每次举起双臂的时候,仍会伴随着条件反射般的不安的颤抖,连腋窝里那层浅浅的肉都在打颤。她绝望地闭上双眼,举起了双臂,哪怕这一幕之前已经有过无数次了,她仍然羞赧得面红耳赤,双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
「尽量忍住,别让我室友看笑话。」
孟稚雪已做好准备,咬紧牙关,一滴珍珠似的汗水从鬓角悄然滑落。
可当马逸远手指触及的一刹那,那种钻心的痒就把她的魂夺去了。干净而洁白的衬衫并不能对腋窝形成有效的保护,反而会助纣为虐。马逸远仅仅用食指和中指在两腋揉搓,效果却意外的出色。
孟稚雪仍然跪在地上,因为个子太高,反而给矮小的马逸远提供了格外舒适的角度。这位冰山美人就这样紧闭着眼睛,任由腋窝再次被这位猥琐的胖子肆虐。难以忍耐的奇痒,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这么多次的挠痒中形成抗体,马逸远的手指在她腋下上多转一圈,她就会多一分痛苦。
他又肥又短的手指在这种时刻显得格外灵活,看上去像在弹钢琴。他挠腋窝的力度恰到好处,既可以完整地传输痒感,又不让自己的猎物感到疼痛。
「哈哈……不要哈哈……对不起,我还是……哈哈没有忍住……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疯狂的笑声顷刻划破了沉静的夜色,她只抵抗了几秒钟便缴枪投降了。她挥舞着高举着的双臂,浑身不停地扭动、颤抖。
孟稚雪的表情惨不忍睹,一向凌厉犀利的眸子不停地眨着,紧蹙着的额眉像是能帮助缓解痛苦,五官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只能条件反射地躲避,但经过了长时间的调教,她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一挠就变换姿势——摔倒,站起,俯卧,或者突然抽身,跑得远远的。她已经可以在巨痒下保持跪姿,尽量给自己的主人——马逸远良好的挠痒体验。无论怎么挣扎,跪在地上的膝盖不许动。这些都是长久“训练”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