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灵术士（八）

　　“真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三阶强者烈风·重锤正一刻不停地向着家族中秘密的联络地点赶去——他的宝贝女儿已经失踪两天了，而且并没有人宣称为此负责。这倒是一件很稀罕的事，他想，如果是自己斩了敌对势力的重要人物，一定会将这煊赫武功张扬出去。所以，他的心底还存在着一线希望——女儿还活着！

　　 果然，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心腹报信，他们家族的秘密联络信号出现了。是他的家族，而不是高地人帮！这意味着，自己的女儿还活着，需要自己的帮助！

　　 作为三阶强者，他的速度远胜任何人，甚至比马匹还要快。因此，他没有带任何随从拖累，全速赶路，只半晌便到达了秘密的联络地点。他也没有和帮内其他人说起这件事——他早就怀疑帮派里有内鬼，女儿突然音信全无更加证实了他的推测。

　　 镇里一条污水横流的破烂小巷里只有一家早已废弃的旅馆。半个招牌歪斜地挂在门楣，台阶前烂草丛生，门闩早已锈蚀干净，乌鸦停在屋顶破碎的瓦片上凄厉地鸣叫。巷尾还倒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僵硬的身体上爬了不少虫子，看起来是个死了多时的流丐。一个瘦小的男性正努力地在死人身上摸索，妄图从这女丐身上再抠出几枚铜板来。

　　 不愿节外生枝的烈风一闪身就钻进了旅馆。动若疾风，却没有一丝气流的卷动。举手投足尽显三阶高手风范。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纤细身影。

　　 “黑月“乌蜜达看上去很是凄惨。她面色苍白若死人，瘦削的薄唇毫无血色，前胸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洇出黑色的鲜血。她大口地喘气，每一口气都带着沙哑的哮鸣。

　　 “父亲，您来了我就放心了。我长话短说。教廷新来的审判官是个嫉恶如仇的一根筋，不知道谁向她透露了我的踪迹，我在前天夜里被追杀了，侥幸逃得一命。我的想法是：我们最近收敛些，让其他帮派出去顶缸。那个女人的实力太强了，可以短暂爆发出四阶的力量。”

　　 “我知道了。你的伤……”

　　 “及时回去的话，死不了。”

　　 “我这就带你回去。”烈风一把横抱起女儿，便欲离开。

　　 “回去？问过我了吗？”

　　 异变陡升。一柄阔剑带着激烈的破风声劈来。烈风蓦然回头，一只硕大的拳头接上了这柄大剑。但金铁切入肉体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大剑诡异地停在了距拳头一厘米处，一层细密的气流排斥着重剑。

　　 “你是……”烈风一怔，“那个女乞丐？！”

　　 “不愧是三阶强者……就凭这一手，你在三阶里也是实力上乘的了。”诺莉收剑，再次出招。

　　 “乌蜜达，你快走！记得告诉你哥这个联络点失效了！”烈风得空放下黑月，暴喝道，“一向光明磊落的教廷也会用顺藤摸瓜之计了？哈哈哈，可惜啊！你的实力还差点！”

　　 战斗激烈无比，巷子里充斥着呜呜的破风闷响，周边的物品不断地在这种激烈的碰撞下破碎。而刚刚拔腿就跑的黑月却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她的灵魂里现在正是另一处战场。

　　 “主人，主人！我心甘情愿认你为主人，我愿为奴为婢！求求你，怎么折磨我都行，糟蹋我，把我挂起来示众，把我分尸给那些被我害了的人泄愤，都行！别，别让我做这种事！”

　　 黑月的灵魂在狂吼，但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这些是你应得的惩罚，而现在是对你十恶不赦的父亲的惩罚。“

　　 “别……至少不要让我亲手……“

　　 “不行。“

　　 完全不顾黑月绝望的哀求，她的身体慢慢挪了回来。而与此同时，已然落入下风的诺莉咬牙高举起大剑，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笼罩在剑上。

　　 “父亲，小心！就是这招，能让她短暂达到四阶的实力！”

　　 “你怎么还不走？！”烈风大吼，但他却并没有回头，而是调集了所有的气流护在身前，目光炯炯地盯着诺莉，“来呀，让我看看你的四阶实力！”

　　 “我听说，这种秘术爆发过后便会进入虚弱期吧？老子我也不是没见过四阶强者，想靠着一时爆发就拿下我？做梦！”

　　 说时迟那时快，蒙着淡白色的大剑劈斩而下，烈风开声吐气，一拳击出，气流带动着刺耳的呼啸席卷而去。碰撞的结果却十分出乎意料：大剑在这凶猛的一击下寸寸碎裂，诺莉的身体也被击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站立而起。这在三阶强者面前简直是致命的破绽。

　　 光晕是唬人的。已经成为了“死灵生物”的诺莉显然没法再次得到圣光的回应。没有了圣光，在三阶中的顶尖强者烈风面前，诺莉差了不止一筹。

　　 但烈风再也没有机会抓住这个破绽了，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正钉在他的颈椎上，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却没有做完这个动作就轰然倒地。一行血泪顺着持着匕首的黑月的眼角滑下。

　　 “哎呀呀，到底还是掌控力留了点破绽，让你哭出来了。”瘦小的背尸人少年从阴影里转出——不是艾拉，还能有谁？”这就是报应，你杀人全家的时候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嘛，怎么这回不乐了？“

　　 受到了完全掌控的黑月没有说话，但艾拉能感觉到她的灵魂正在说：你是恶魔。

　　 “确实。”

　　 艾拉淡然，操起短匕就试图从他见到的第一位三阶武者身上采集生物材料。不过显然以他普通人的体魄完全不可能刺破三阶武者的表皮防御，说不得又要他的死灵侍从们代劳了。

　　 黑月颤抖着举起匕首。艾拉一瞪眼，源自灵魂的控制再次压制了黑月的最后一丝反抗。持匕的手变得稳定非常，狠狠地将自己的父亲卸成了艾拉需要的材料。

　　 “继续。”艾拉冷酷地吐出两个字。

　　 设计坑死了高地人帮唯一的三阶强者后，一行人动身直扑他们位于郊野的隐秘总部——地点自然也是从乌蜜达的记忆中读取的。诺莉背着艾拉本尊，黑月背着爱丽丝，以二阶武者的最高速度奔去。

　　 那座黝黑的城堡建筑映入眼帘，这正是重锤家族的“行宫”，在不需要亲自到镇里指挥工作的日子里，重锤家族便会在这里享乐。城堡座落在一片漂亮的田野中，从外面看上去庄严肃穆，但读取过黑月记忆的艾拉深知这里隐藏的血腥与罪恶。城堡里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侍女们，全是在各处掳掠而来。一贯好于诉诸武力的重锤家族才不会费心在什么洗脑控制上，只有暴力带来的高压统治——侍女们做错一点事，就会被处死；错误大了一些，便会死得更加凄惨，受尽折磨。乌蜜达和她的妹妹乌莉达可很是乐在其中。

　　 重锤家族自诩行宫位置隐秘，城堡附近并未设置警戒措施。其实也没有必要，敢于突袭这里的人一定有着高于三阶巅峰强者烈风的实力，警戒措施设了也是白设。不过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却是正好方便了艾拉行事。

　　 只是些普通人的侍女如何能发现艾拉一行人的踪迹。精于阴影感知的艾拉迅速找到了目标的位置——餐厅。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啊。”一个年轻的男声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来这里休息几天，结果全都不在家！再不回来岂不是可惜了这道菜……”

　　 “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吧。”妇人的声音。

　　 “二妹几天不见踪影，父亲又反常地在外逗留。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年轻男人烦躁地踱步，“你他妈的，不许哭了！”

　　 “呜，呜呜……”一个女孩子的啜泣声低低地传来。

　　 “你要是再哭……可就没有你姐姐这样痛快了……”男人阴森森地说，“我会掀开你的头盖骨，活着从上面挖你的脑子来吃……不知道你能坚持到哪里呢？”

　　 “……“哭声被死死地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到尿失禁的汨汨声。

　　 “这个禽兽……”爱丽丝如欲噬人。

　　 “年轻男人应该是乌蜜达的哥哥，帮派目前的主事人，黑日·重锤，在同阶里出类拔萃的二阶武者，实力大约和失去了圣光的诺莉相当。妇人则是他们的母亲，比较水的二阶武者，比爱丽丝弱上一筹。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爱丽丝斩钉截铁。

　　 “对了，先吓吓他们……”

　　 咚的一声，烈风的人头被扔进了房间里。里面传来了一声少女的尖叫，和男人的大喝。

　　 “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乌蜜达一马当先。

　　 “妹妹？你……”

　　 金铁交鸣，乌蜜达节节后退。爱丽丝与诺莉连忙赶来支援。

　　 而借着房内三位女子的感官，艾拉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一幕。华丽的餐桌上躺着一名容貌俏丽的赤裸少女，全身洒满了调味料，被烤得焦黄，上面还摆着水果和蔬菜。她的小腹高高隆起，看上去里面还塞了什么东西。

　　 原来这就是“那道菜”。

　　 而角落里还用铁链锁住了另一名少女，听刚才的对话，应该是桌上惨死的少女的妹妹。现在被吓昏了过去，身下一滩失禁的排泄物。

　　 “该死的……”

　　 战斗结束得很快，青年男子被诺莉砍了头，而中年美妇则被爱丽丝的冰锥钉死在了墙上。黑日的头滚到了墙角少女身前，沾上了她失禁的尿水，把刚醒来的姑娘又吓昏了过去。

　　 “都是战士，我都有用……便宜你们了，不用被做成京观。”

　　 “主人，你能救救她吗？像救我那样……”诺莉指着餐桌上死状凄惨的妹子，哀求道。她刚刚从少女的子宫里拽出了一只鸡，在人体做成的烤炉中焖得恰到好处。

　　 “恐怕不能了……她全身都‘损坏’了，已经脱离了生物的范畴，对死灵术来说和一堆骨灰没有什么区别……我没法修补。找个地方埋了吧……”

　　 “这里是不是还有一头小恶魔？”爱丽丝突然发问。

　　 “对哦，差点忘了，还有你的妹妹乌莉达呢，她躲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

　　 艾拉转头看去，角落里的妹子挣扎着起身。

　　 “你知道？”

　　 “她在地下一层的一间密室里……两个储藏室之间。她经常在那里折磨人。”妹子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之色，显然是有着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非常感谢……”

　　 “是该我感谢几位大人救命复仇之恩……”少女轻声说，“几位大人，请让我亲手埋葬姐姐……”

　　 “好。”艾拉叹了口气，转身向地下一层奔去。诺莉替少女斩断了锁链，虚弱的少女咬牙抱起姐姐焦黄喷香的尸体，一步步向外挪去。

　　 诺莉正想帮忙，被艾拉阻止了。

　　 “让她自己来吧……我们帮不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