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刑场之外突地闪过一道血光,直奔刽子手而去,刽子手喉间咯咯响了两声,斗大头颅冲天而起,鬼头刀当啷一声,落到地下,回望血光起处,一件衣衫飘然落下,原本挤在前排哭喊的一名百姓不知所踪。一时间全场寂静一片,连替身麻核下的隐约呻吟都停滞住了。
就在这寂静之中,一个男子猛地站起,擦了一把眼泪,吼叫道:
“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么?!!”
“他们说帝姬秽乱宫廷,我们就信?!!”
“你们不知道这些达官贵人都是什么东西么?!!景王拿婴儿心血炼丹,谁不知道?官府老爷罚过景王一家么?我兄长查得真相,想要上帝都向帝姬告状,就只因为多嘴向灵宝宗说了一句,结果死得不明不白,这种事情还少了么?”
“要破城的时候,站出来的,是帝姬,还是这些官府老爷?!被人欺压的时候,杀了那些贪官污吏的,是帝姬,还是这些官府老爷?走投无路的时候,教我们武学,让那些恶霸不敢欺压我们的,是帝姬,还是这些官府老爷?!!”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信帝姬!!我孔大牛别的没有,就只有帝姬所传的这身武功,和我这条命!!!”
他双目圆睁,身上泛起血光,一步步向前走来,军士们被他眼神一逼,不自觉地后退了两分,阉人面色剧变,一个飞掠,就扑到孔大牛身前,单掌一按,把他身上血光压得动弹不得,阉人正要再加一掌,取了孔大牛性命,眼角一瞥之间,却只见人群之中,血光不断涌起。一个个声音渐渐响起,初时稀稀落落,但到得后来,越叫越响,渐渐连成一片:
“劫法场,救帝姬!劫法场,救帝姬!”
阉人手掌微颤,回头看时,却只见刑场正中,乒乓两声,淫具落地,赤身裸体的女子站了起来,她双乳仍然高耸泌乳,股间沾满晶莹液体,但举首之间,双目神光凛凛,刺得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皇家禁苑之中,赵德基浑身颤抖,只觉龙气纷纷倒转,逆流入赵璎珞体内,赵璎珞睁开眸子,灿若明星,虽然双手双足还缠在赵德基身上,穴肉还在本能地吸吮不止,赵德基却只觉心胆俱碎。他想要抽身,但连手指也动弹不得,想要呼唤,但竟然恐惧得叫不出口。过了片刻,他颤着嗓子问道:
“你……你怎么……办……”
说到一半,一瓣樱花轻轻落在赵德基脸上,赵德基直如被重锤打了一下,脸上肌肉抽搐,牙齿咯咯作响,怎么也说不下去,赵璎珞身子丝毫不动,无喜无悲地看着他,淡然道:
“拼将一死而已,有什么办不到的?”
飕飕几道风声,魔主、蛊王、活佛、和尚、道士齐齐掠入院中,看着场中情形,几人面面相觑,魔主长叹一声:
“好个乾龙帝姬!”
蛊王哈哈大笑,活佛垂目盘算,和尚不言不语,道士颤声道:
“帝姬!不可伤了皇上性命!”
这时赵璎珞与赵德基二人气机相连,若是让赵璎珞尽收龙气,赵德基固然有性命之危,但要是贸然出手,却也无人敢言可以保下他性命。虽然场中俱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人,但也竟然无计可施。一时间几人大眼瞪小眼,全都静了下来。
场中静寂,但赵璎珞心思却早已大半不在这皇家禁苑,纵然是真龙天子,五大宗师,此时与她心心念念之事相比,也俱是等闲。分了一分心神回吸赵德基体内龙气,一分心神警戒五大宗师,她余下的八分心神,此时尽在帝都刑场之中。
她此前灰心一片,只是瞑目待死。但就在这时,一阵血气在她感知范围之外爆发,自头顶掠过,随之寒气落地,旁边那大汉的生机突地泯灭。这一道血气她熟悉无比,却是她以武道真意刻在九州各地的那道无名功法。她并不知道这功法在民间已经有了无数称谓,帝姬龙拳,龙女神功,不一而足,但却清清楚楚地感知得到,在她此时视线范围之外,有一道道血气不断暴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冲天彻地的不平之意。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的武学修为已然是独步古今,更兼这道功法本为她所创,此时此刻,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这一道道血气只要斩落,就是一条条性命消逝。她行走天下以来,也曾受过无数人真心感激,但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自己露出这般丑态的时候,竟然还会有这许多不知名姓之人,只为了她一道武学,便舍生忘死,奋不顾身。
她此时只有爽灵,幽精二魂在此,三魂之中,胎光为先天清气所化,主身心清净,爽灵为世间五行之气所化,主思虑心劳,幽精更是地下阴浊之气所化,主色欲秽乱,天下武学,但凡想要长生久视,多重胎光,她此前也是走的这条路子,谋划绝地反击之策时,也是将胎光主魂留在本体之内。但这时恰恰是这后天浊气所化的二魂,让她清清楚楚照见了那一道道血气之中凝结的不屈之意。
那是世间种种不平之事。有生老病死,有悲欢离合,有夫妻离散,有卖儿鬻女,有饥荒之中,妇人自卖给人肉作坊,以求夫、子苟活,有太平年间,殷实小民被豪门欺压,家破人亡,有战乱之中,刀枪掠过,血肉离散,有官府之上,屈打成招,冤死狱中……就中种种,是向来养尊处优,一心求道的她所从未梦想过的景象,哪怕是巡行天下,偶尔有所听闻,她也从未能设身处地,想到这些人心中所受,是何等凄惨。
刹那之间,赵璎珞福至心灵,突地明白了这寡妇肉身之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回响是什么,那是自幼从军的报国之志,是丈夫身死的凄怆之感,是被活佛所骗、身陷囹圄身遭欺辱的愤怒,是被皇上所辱,一生志向尽化尘土的不甘。更是对麾下将士的不舍,对身后民众的担忧……千丝万缕,凝成一股不平之气,哪怕神魂破碎,也挥之不去。不知不觉之间,一直阻碍她掌控这具身体的那层轻纱已然烟消云散,她长身而起,只觉全场之中,不平之气勃勃生发,与这肉身之中残存的一股不平之气遥相呼应,她此时视线模糊,三丈之外,便是一片迷雾,但迷雾之中,血气如火炬点点,光耀万千,双腿之间淫具滑落,阉人惊恐看来,赵璎珞毫无所觉,只是吐出口中麻核,扬声道:
“快走!”
赵璎珞灵觉之中,只见阵阵军气,合围而来,她并看不到那阉人扬手打出的烟花,军士们犹犹豫豫举起的刀枪,但却能感受到杀气丝丝,对准了那人群中的血气而去。
随着这一声呼喊,灵与肉合,心与气同。她此前全心全意,只在夺回龙气,二魂之中并无投放多少力量,但这具身体的血气却勃然怒放,压得军士们全身僵直,有几人刀枪当啷落地。百姓楞了一下,齐声欢呼:
“帝姬!”
百姓似潮水般涌来,军士们步步后退,阉人眼中闪过厉色,打了个唿哨,早已布置在场外的神射手弯弓搭箭,两根长箭呼啸而至,夺夺两声,穿过赵璎珞双膝,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双掌才按在地上,又是两箭,自她肩上射入,箭头穿过寡妇肥硕的乳房,把赵璎珞上半身整个钉在地上。
“快射死她!”
阉人大喜狂呼,话才出口,只见两道血光自人群中斩出,把两名神射手剖为两半,军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莫说弯弓搭箭,连刀枪都渐渐低了下去。
赵璎珞此时心神一片空明,这两名神射手实在是一等一的射术,连珠两箭齐发,她虽然先一步察觉,但以这寡妇油尽灯枯的身子,却是万万躲不开的。等到她灵觉锁定杀气来源,正要激出箭矢反杀之时,却已经觉得血气斩出,又是两名不知名姓的人物,为了她丢了性命。赵璎珞仰天长啸,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再无半分顾忌,全力压榨这身子的最后一分潜力,腾腾血气奔涌而出,把军士们压得动弹不了半分。她仰天大叫道:
“我已经油尽灯枯,城中军气聚合,定有大军杀来,走!快……”
还没叫完,她浑浊的视线之中,却只看到一条全身黝黑,肌肉坟起的獒犬张着血盆大口,慢悠悠地跑了过来,按说这等畜生,早该被她的一身血气镇住,丝毫动弹不得,但不知为何,这身子却猛地一僵,连她的话也噎在口中,她只觉这身子咯咯发抖,牙齿都在打颤,等到那獒犬跑到身前,翘起那血红的阳物,在她唇前磨蹭,这身子颤抖了两下,猛地一闭眼,眼角流下两行热泪,竟然张口含住那阳物,熟练地吞吐了起来。
峰回路转之下,全场鸦雀无声,数千百姓,数百甲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獒犬阳物在赵璎珞口中进进出出了一番,猛地打了个哆嗦,又跑到赵璎珞身后,舔了舔她还流淌着淫液的肥厚阴唇,也不管她身子还被四根长箭钉在地上,往她背上一跳,两只狗爪搭在她肩头,阳物顺势挺入她下体,驾轻就熟地抽送着,这时眼见的几人才留意到,这身子的肩上早已经层层累累,满是狗爪之痕,赵璎珞檀口之中,更是正在溢出黄浊液体,她脖颈微动,显然正在吞咽。
过得片刻,阉人大喜,怒喝道:
“看到没!赵璎珞与狗通奸!以帝姬之尊,甘当一条母狗,连狗尿都不放过,真是丧伦败德,禽兽不如!陛下念在她功劳的份上,不昭告天下,千刀万剐,已经是天恩浩荡!午时早过,监斩官还不行刑!”
叫完这句,阉人扭头看向孔大牛,狞笑道:
“看到没?你不要这条命也要救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等到砍了她的脑袋,我便取了你的人头,把你扒得赤条条地,和她挂在一起,她淫性难改,说不得半夜时分,尸首还会爬到你尸身上,行那苟且之事呐!哈哈哈……”
孔大牛圆瞪双目,浑身血光暴起,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来。但他功力太弱,阉人轻轻松松便把他压制住,看着孔大牛怒发如狂,阉人正在狂笑不止,但笑到一半,戛然而止,胸前青袍之上,一抹血迹渐渐洇开,他放开孔大牛,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摸了摸胸口,看了看掌中血迹,轰然倒下。
在孔大牛和场周百姓眼中,只见被獒犬按在身下的赵璎珞突地又抬起头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监斩官已经走到她身后,雪亮的鬼头刀落处,一腔鲜血猛地喷出,赵璎珞姣好的头颅飞到半空,只留下无头的尸体在獒犬身下抽搐不止,一股黄浊的尿液自肥美的双腿间溢出,渐渐和血泊交融。半空之中,赵璎珞的头颅转了转眼睛,突地看向孔大牛的方向,一口血箭喷出,直射在那阉人的后背之上。这一口血箭已经散而不聚,但仍然准确无比地全洒在阉人背后,把他打成了个筛子。看到阉人放开孔大牛,赵璎珞的头颅闪过一丝笑意,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滚,就再也不动弹了。
场中静了一静,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悲叫声:
“帝姬!”
皇家禁苑之中,赵德基已经被吸了九成龙气,口唇青紫,奄奄一息。和尚和道士踏前半步,正要出手,却只见赵璎珞身子一颤,眼中神光暗淡,双手双脚软绵绵地垂在地上,口中溢出丝丝鲜血,无数龙气自她的四肢百骸之中丝丝散去,赵德基趁机双手一撑,从赵璎珞身上挣了开来,双脚一踢,把赵璎珞踢得翻了个身,跪伏在地。才一挣脱,赵德基不可置信地在身上摸了摸,然后猛地一跳,躲到和尚身后,如小姑娘一般尖叫道:
“快!快杀了她!”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道士柔声道:
“陛下,不用担心,帝姬胎光一魂正在消散,想必是帝都那边已经斩了替身,帝姬爽灵、幽精二魂已亡,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赵德基身子犹自发抖,颤声道:
“你们这些臣子,实在无能!午时已过,定然是李太监那边误了时辰,才让朕一身龙气被那个贱婢吸走!对了!龙气!朕的龙气!”
他尖叫一声,扑到赵璎珞身上,阳物直插入赵璎珞下体,赵璎珞后庭之中尚且插着天子剑柄,跪伏之下,正好顶在赵德基小腹之上,颇有几分不适,但赵德基毫不在意,不顾赵璎珞口中溢血,气息奄奄,运起欢喜禅法拼命汲取起来。赵璎珞此时爽灵幽精两魂被斩,胎光一魂渐散,龙气感知到她油尽灯枯,正在渐渐散失,龙气流失之下,肉体强度渐降,天子剑更是渐渐将肠道割开一丝。侥幸她武学天赋强悍无比,甚至不需思考,本能之下,内脏便已经开始夹紧天子剑,抵抗切割,而且此前龙气浸淫,早已经将她身子淬炼得强韧万分,不输寻常神兵利器,这才没有立时毙命,但性命这时也已如风中残烛,赵德基一番施暴之下,她眼中神光又淡了几分。
道士和和尚对视一眼,道士犹豫片刻,还是踏前一步,低声道:
“陛下,帝姬天资实在令人敬畏,此时她气息尚在,皇上还是龙体为重,不妨待帝姬死后……”
赵德基扭过头来,眼红得如要流出血来一般。他身下不停,怒吼道:
“闭嘴!这贱婢身中龙气无时不在流失,若是等到她死了,龙气还能剩下几分?你等无能,李太监也无用,害得皇家龙气散失,等到朕取回龙气,回到都中,定要把此次坏事的奴才一个个都找出来,千刀万剐,满门抄斩!!!”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这小皇帝已经是被贪嗔二字迷了神智,这时候无论旁人说什么,也断然听不进去。道士叹息一声,正要垂手肃立,却只听得一声铮然巨响,直如龙吟九霄,凤鸣天外,剑鸣声中,天子剑不知何时已经从赵璎珞后庭中射出,正正顶在赵德基小腹之上,把这有中兴圣主名号的小皇帝顶得凭空飞起。飞到一半,赵德基身子一歪,软倒在地,天子剑去势不减,直直从他下体掠过,把那高耸的龙根和两个子孙袋轻轻抹了下来。铮地一声,天子剑倒插在地,赵德基瘫倒在地上,大声哀嚎滚动不止。
几人还没从赵德基身上收回目光,便只觉得一阵庞大无匹的压力传来,这压力如山如岳,隐隐有一股昂然不平之意,五人俱是天下有数的顶尖大宗师,平日里威压一方,便是此前被赵璎珞压制,也能各出奇谋,打得有来有回。但此时这一股气势压制之下,竟然连真气运转都觉得有些滞碍。几人再顾不得在地上哀嚎的赵德基,全心戒备,扭头看去之时,只见赵璎珞浑身赤裸,嘴角溢血,颤颤摇摇地站了起来。
赵璎珞此时身上满是黄白浊物,下体红肿,后庭之中隐隐溢出血丝,神态狼狈至极。她双腿连站也站不直,两臂软软垂下,随着身子不停颤抖,直如风摆杨柳一般,她的力气已经衰微到极点,就连姣好的螓首也抬不起来,只能软软地搭在肩上。这姿势漏洞百出,哪怕是个才学武的孩童见了,也能一口气指出二三十个破绽,但五人却是如临大敌。赵璎珞连扭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转动着眼珠,把几人看了一圈。她看到谁身上,谁就不禁屏息静气,全神戒备,一圈下来,场中已经只有赵德基的哀嚎之声。
过了片刻,道士忍不住叹息一声,黯然道:
“帝姬不愧是天纵奇才,所创的这门无名功法,竟然能只凭借心念之力,便爆发出偌大神威,但帝姬可知,凡是把这门功法催逼到极致的,定然是魂飞魄散,连入那佛门所谓轮回的机缘都没有?何况帝姬此时三魂已去其二,只是燃烧胎光,勉强支撑而已,帝姬天纵奇才,便是转世重修,也不失长生之望,为了一时恩怨,这……这却又是何必?”
赵璎珞扯了扯嘴唇,勾出一道弧线。她面容本来绝美,但几日淫虐之下,早已经是狼狈不堪,这时候又无半分气力,只有嘴角微动,更是显得诡异至极。她哑着嗓子,嘴角中微不可闻地吐出几个字:
“白日飞仙,幽冥轮回,俱属传说,谁又,当真见了?便是,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去向何方,佛道魔门,多少先辈,谁能断言?我心不平,无奈,人力有尽,我,只杀他,你们,让开,我,不杀。”
她几字一顿,声音越说越轻,到得后来已经不可听闻,但在场之人俱是天下有数的大宗师,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几人对望一眼,蛊王、活佛、魔主先后退开,和尚和道士还在踌躇,眼看赵璎珞浑身血光闪闪,单手渐渐高举,和尚一声佛号,正要退开,道士咬了咬牙,看了和尚一眼,喷出一口鲜血,暴喝道:
“杀不得!你若杀了陛下,魔主定然入侵中原,河山动荡,生灵涂炭!”
他这几句,乃是用道门五雷正法,以心血激发,纵然是以赵璎珞此时的境界,也不由楞了一楞。她这时三魂已去其二,二魂被斩之下,刑场中种种故事,已经如梦幻一般,模模糊糊,但那一道道血光,一股股不平之气,却是如刻在心中一般,清清楚楚,纤毫毕现。这道士所言,未必无理,但是这赵德基心性狠毒之至,若是让他生还,那一个个无名无姓,素不相识之人,岂不是要身遭大难?何况这等皇帝,这等武林,难道他们在时,就挡得住魔主入侵么?
种种念头,不过一闪,赵璎珞纤手一滞,随即举手成掌,猛然劈落。
说时迟,那时快,赵璎珞迟疑不过一个刹那,但几人都是绝顶宗师,却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和尚单掌举起,对着蛊王一声清喝:
“请出手!”
蛊王心中一个迷惑,不知不觉之间,便把捏在箱底的保命功夫发了出去。只见他撮口一啸,并无半点声音,但赵璎珞却是浑身一滞,双眼泛白,这一掌再停了一个刹那,但转瞬之间,她眼中闪出一道厉光,横目向蛊王看了一眼,这一眼如刀如剑,蛊王啸声才发,便已经惊觉不对,恨恨看了和尚一眼,飞身后退。就在后退之中,他灵觉疯狂示警,转眼看时,只见赵璎珞横目望来,两目交接,蛊王微微张嘴,吐出半个字:
“饶……”
这一个字没说完,他已经掉落在地,毫无生息,浑身蛊虫爬了出来,在他身上蠕动爬行,五彩斑斓,夺人眼目。
赵璎珞这一眼看罢,瞳子已经转为灰色,双眼在眼眶中毫无规律地跳动着,说不出地诡异可怖,她毫不在意,单掌继续斩落,血光落处,却是分为两道,一道斩向魔主,一道射向被道士挟在手中的赵德基。
这一掌斩下,和尚双目圆瞪,惊骇得不可置信。他暗算了蛊王那一下,立即往在场众人中最强的魔主那边掠去,他早已盘算清楚,赵璎珞最恨的,定然是赵德基和活佛二人,蛊王被自己推了这一把,怕也是在劫难逃,道士多半要去救赵德基,自寻死路,自己只有和魔主合力,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赵璎珞竟然掌分二道,而且拼着放过赵德基的风险,也要把最强的一道血光斩向魔主!
他心中惊骇,手下却半分不停,佛号声中,肌肤已化为淡金之色,身子更是诡异地平平移开,眼看就要避开这一道血光,他心头暗松一口气,却只听得耳边轻笑,眼前一花,自己只如并未动弹一般,正正挡在那道血光之前。他心中狂骂不止,还想要运功逃遁,却只见血光已然不见,惊诧之中,他只觉后背一痛,耳边传来魔主的声音:
“阿弥陀佛,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夫万万想不到帝姬这等高洁,宁可放过仇人,也要先为中原百姓诛杀老夫,幸好有大师以身相代,老夫谢过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层干皱的皮肤从视野两侧浮了上来,越来越贴近视野中央,先是干皱的皮肤,然后是雪白的眉毛,慈和的双眼,等到双眼相对,他楞了一楞,才醒悟到眼中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另半张脸。他惊恐地眨了眨眼,想要举足逃跑,却纹丝不动,想要张口大叫,却叫不出声。
砰地一声,和尚名满天下的身躯裂成两半,摔落在地,溅起了一身尘埃。
赵璎珞一掌斩下,只觉心身一空,跪伏在地,绝美的面容沾满了尘埃。这一掌已经将她的魂魄燃烧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一分力气控制身躯。她的心脏已经被天子剑斩破,鲜血不停从口鼻和后庭之中溢出,大脑也正在被蛊虫啃噬,脸上肌肉随之跳动不止,眼球毫无规律地转动,舌头吐出,模样凄惨不堪,但她却全不在意,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声:
“不平啊……”
她早已控制不住身躯,这一声连音都没出。但庭院之中却凭空起了一阵旋风,渐渐消散。随着旋风,她刚刚斩杀了和尚的纤手轻轻按在地上,这一掌纤柔无力,连一丝尘土也未惊起。但随着这一掌按下,地面的土壤却突然变色,片刻之间,黄土化为青石,等到旋风散去,赵璎珞失去了生命的躯体跪伏在一片方圆数丈的青石之上,轻风拂过,帝女樱上余下残花纷纷凋谢,素色花瓣落下,遮住了她凄惨的娇躯。
这一刻,九州龙脉齐鸣,赵璎珞留下的武学遗刻齐齐振动,无数人在心中听到一声轻叹:
“不平啊……”
这一声轻柔无力,直若小儿梦呓,情人絮语。但随着这一声,九州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回想起了平生不平之事,鼻头一酸,泪如雨下。
庭院之外,负手静立的魔主,焦灼踱步的活佛,正在为赵德基止血的道士,齐齐抬头,不知过了多久,魔主轻叹一声:
“龙脉动了……古来传说,大能之士,心念所至,可以移山动海,我本来以为……”
他还没说完,活佛猛地冲入院中,道士迟疑刹那,正要站起,魔主冷哼道:
“九龙血誓尚在,你站着罢。再说了,小皇帝现在已经去了半条性命,你若是进去护着帝姬遗体,就算不怕我杀了他,也不怕他流血而死么?”
道士愣了楞,狠声道:
“帝姬已经功参造化,若是遗体为活佛所得,炼成炉鼎,你就不怕他功力大进,威压天下么?”
魔主嗤笑一声:
“长生之事,何其虚妄?方才龙脉齐动,若是帝姬所为,那帝姬的修为,已经进入了传说中大能不可思议的境界,就密教那点子能为,一心只琢磨什么性力拙火,只在凡间作威作福,也还罢了,若是他真从帝姬遗体之中参悟出了什么……嘿嘿……”
庭院之中,活佛手忙脚乱,不知从身上掏出了多少灵药,不要钱一般灌入赵璎珞身子之中。赵璎珞尸身之上满是黄白污物,把他华贵的袈裟沾染得狼狈不堪。活佛毫不在意,只是专心运功,把药物送入赵璎珞体内,修补被天子剑损毁的器官。待到功行圆满,他舔了舔舌头,嘿嘿笑道:
“天人身躯,再兼南疆奇蛊,若是再以我密教法门悉心炮制,便是千年不毁,也不为难,这回入中原,本来只是想得一具龙气淬染过的妙相女,谁知佛祖垂怜,这回非但小僧长生有望,我活佛寺又多了一件千年不易的根基!”
他看了看赵璎珞绝美的凄惨娇躯,喉结蠕动,恨不得当场脱下袈裟,和这天人身躯一道,修持一番欢喜佛法。只是想到院外二人,才按下心头蠢蠢欲动之意,一指将正在吞噬赵璎珞脑髓的蛊虫按晕,喃喃道:
“宝贝儿,莫慌,莫慌,等到我回到寺中,召集众僧,将帝姬身子和你们一起,以佛法祭炼成无上炉鼎,能以男子精气复生血肉,千年不坏,到那时,可有得你们吃的哪!”